“猪油里头也没肉啊。”柳黎喏喏的解释，还不忘给自己澄清道，“而且我也不胖啊。”
君惊鸿莞尔:“我让你吃素不是这个意思。”
这话触及柳黎心事，她眼中星光黯淡:“小的知王爷别有深意，是小的愚笨无法领悟。”
“这不怪你，是我那日太过苛责。”君惊鸿缓缓走近柳黎，“对不起，我那天不该如此，你身子骨本就弱些，我还在你病中凶你。”
君惊鸿居然在道歉，他怎么会来道歉。
柳黎一下子没能接受这个明晃晃的事实，有些头脑发晕。
“你这些天生闷气就是为了这件事对吗？”
“……”
是也不是，不是也是。柳黎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低着头看着脚尖。
柳黎不说话，君惊鸿也没有回应，柳黎看着自己的脚尖，君惊鸿便看着她的额头。
“我往常不经常这样与你说话吗？”君惊鸿还是有些不解，只是语气温和许多，他不想再伤及柳黎了。
“那日我也不想那样的，我又不是故意要把自己折腾出病来的……”柳黎想到那日的事便委屈不已。
君惊鸿道：“是我疏忽了，你从前过得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身子骨弱，本该格外保养的。”
柳黎一笑，君惊鸿关心人起来还挺贴心的。
“我已经在府里衣食无忧两个月了，还每日锻炼身体，到底是我身子不中用，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怎么保护好王爷呢。”
“我说过，我不用你来保护，你只需要保护好你自己就够了。”
“我会努力保护好自己的。”柳黎抬头，说完又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笑我自己啊，要是我好好听王爷的话老老实实吃一个月的素，那天不大吃大喝也不会拉肚子，更不会因为拉肚子得了风寒。”
“想来王爷也是因为我不听你的话吃了肉，才那么生气的吧。”柳黎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王爷你还跟我说对不起，事实上做错事的人是我啊。”
柳黎这低头认错的样子娇羞又温柔，跟从前那个鬼机灵一点也不一样，虽是男装却也不妨碍她身上散发着的似水柔情。
颇有些女人味。
君惊鸿心下一动，可是也有些遗憾，柳黎这个样子虽然很美好，可是他更喜欢从前的柳黎。
活泼生动鲜明，那个柳黎才会让君惊鸿觉得眼前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而不是挂在墙上供人欣赏观瞻的美人图。
“我说过我那么做是有原因的，只是要你自己领悟而已。”
他们之前就是为了这句话才闹得那么僵硬。
君惊鸿是个喜欢说话说一半的人，或短短几句话，或只几个字，有时候甚至不说话，只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乃至一幅书画就传达了他的想法心情。
别人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立刻领悟他是什么意思？
纵然有几个人是一起待久了的亲信，彼此相知相熟，或者有那眼色极好极会察言观色揣摩人心的人，可以猜到君惊鸿所想投其所好。
可是真出现这样的人后，君惊鸿又往往嫌他们过于趋炎附势，献媚讨好，心中便不喜欢不信任不肯重用。
久而久之，他也变成了一个众人口中极为喜怒无常的人。
“王爷的意思是想让柳黎吃得苦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柳黎所处的时代很奇怪，它并不存在于史书上，很多被大众熟知的文化思想人物都不存在，可是也拥有一些较为古远的文学。
她常常想这便是所谓的平行宇宙吧。
“学得不错。”君惊鸿夸奖道，“我是有点这个意思。”
既然说是有点，那就是还没说到点子上了。
“柳黎愚笨，还望王爷不吝赐教。”柳黎也开始学着别人的做派了。
“你太爱吃肉了，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很正常，可是一旦你喜欢的过了头那就会成为你的弱点。有弱点就会被别人抓住把柄，到时你便是他人的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王爷的意思是要柳黎控制住自己的七情六欲吗。”柳黎突然想到什么。
君惊鸿点点头，他的意思是人要学会克制，凡事不能显山露水，就像他吃饭每道菜只吃几口，对一切新鲜事物的短暂的喜爱。
这都是他为了控制自己的情绪，控制自己的感情，不让他人有可乘之机。
这也成就了他喜新厌旧的好名声。
柳黎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王爷这样做未免过于……”过于没有人性。
“未免过于夸张。”
“很夸张吗？”君惊鸿下意识问。
柳黎点点头，既然是要控制自己的喜好那就一定不单单是吃肉那么简单，还有别的，譬如庸俗一点的是钱财，高级一点的是美色，再深刻一点的便是一个“情”字了。
柳黎知道君惊鸿一定是那种紫荆修炼得刀枪不入，断绝了七情六欲的人，淡薄了自己的感情，内心是比冰山更坚固冰冷的铜墙铁壁。
冰雪尚会因为火种融化，而铜墙铁壁只有刀枪棍棒能在上面勉强留下些许痕迹。
“也不需如此极端。”君惊鸿被“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八字给困住，勉强解散给柳黎，“只要你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他流露出来被外人知道即可。”
既然如此，不知道君惊鸿内心深处是否也有自己不被外人所知的情感。
可是柳黎并不敢问出口，还是君惊鸿突然笑道：“你竟然不好奇我心里是否也有隐藏的情绪。”
“好奇。”柳黎如实回答，“可我也只能好奇，就算我有十个胆子九条命敢问，王爷也不会告诉我，那还不如不问。”
确实，就算柳黎问了君惊鸿也不会回答，可是柳黎这般守规矩还是让君惊鸿有些失望。
“道理已经告诉你了，你可做得到？”
柳黎苦笑：“王爷让我做的事我自当竭力而为，只是这种事哪里是一朝一夕之间就可以改得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