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踪主客厅所在院落的后方,是馆长的私人居住地。离此地不远的旁边,藏有一处很深的地下屋室,里面设有重重机关把守,道馆里没有几人知道它的存在,而能够自由进出的人只有馆长一个。所以,他选择把擒住的青年道人关押在这里。
经过几天的严刑拷打,柳机还是没能从青鹰和青年人的嘴里得到渡渊之法,这让他不禁有些沮丧。于是他只得不断变换加码折磨的方式和力度,以期能找到些线索。
这天夜里,他和吴奎俩人又对那一人一鹰实施新的残忍拷问,结果还是一无所得,他们只能到主客厅里重新商量对策。
“没想到这对主仆倒是情深义重得很,都打成那样了还不出卖对方……”
“怕只怕再打下去,他们都抗不住,没等开口就全死翘翘了……”
“那咱们大费周章这么久,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吴奎刚坐下,就忍不住说出了柳机的担心。
沉默了好一会,柳机终于有了灵感,释然道:
“那倒不见得,年轻人的嘴是撬不动了,但那只禽兽还是有机会说服的……”
“之前咱们总担心他们串供,便分开进行拷问。然而这样一来,他们似乎又都害怕先开口,落得个叛徒的下场,因此就都忍着不说。”
“下回咱们反着来,将他们放一起打……”
听完柳机的故作高深,吴奎有些不以为然地道:
“理是这个理,不过到时又具体该怎么做呢?何况他们是挨不住多少打了。”
豁然开朗的柳机喝了几大口茶,只胸有成竹地说:
“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中午,他们就把小青鹰也带到了地下室,和青年道人关在一起。
羽毛稀疏的青鹰看到被打得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主人后,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你们两个老不死的,等我主公知道了,定把你们千刀万斩,让你们死无全尸!”
“主人……主人……你还好吗?”
小青鹰被绑到它主人旁边时又试探性地问道。
过了一会,它才听到青年道人微弱地回道:
“我……我……还好,你……别说……否则……”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也许是觉得不用多说它也知道泄密的后果。
“主人你放心好了,有主人在,我更是不会开口乱说……”
青鹰的这句话让吴奎一下就恼火了,拿出铁鞭子又是一顿毒打。
很快,它也变得奄奄一息了,连鹰鼻都被打断了尖端。
吴奎赶紧住了手,转身略带怨气地质问柳机道:
“这下你说该怎么办吧?”
“怎么办?哼,既然他们不肯说,那就都杀了!”
话音未落,柳机已一拳打到快睁不开眼的青年人身上,后者应声喷出了一大口血,溅得他浑身都是。柳机又是一拳直击其心胸,这一次,青年人连一滴血都没有吐,脑袋便直接耷拉下来,眼睛就更是紧紧闭上了。
“师兄你……”
原以为师兄那么说只是吓唬吓唬他们,打完第一拳吴奎就已经担心了,谁知道柳机又打了第二拳,竟还往心窝里打,这让吴奎彻底慌了。话还没说完,他就连忙小跑过去检查青年道人的生命迹象。
“他死了……你真把他打死了!”
反反复复地验看了几遍,吴奎终于震惊地对柳机说道,面带不悦。
“你以为我是说说而已吗?另一个也杀了!你来吧。”
柳机抹掉脸上的血渍,恶狠狠地说道,边说边用满是杀意的眼神望向小青鹰。
小青鹰看看蒙住的吴奎,又看看心狠手辣的柳机,似乎被吓得又清醒了过来,尖着嗓子对身旁惨不忍睹的主人唤道:
“主人!主人!你醒醒……”
叫了好一会,还是不见主人回声,它又忍痛扯着嗓门喊道:
“主人!主人!你别丢下我……”
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它尖尖的大嗓音听得吴奎愈发烦躁,没好气地说道:
“别喊了!很快你就要下去陪他了……”
几天以来,吴奎不知道威胁了多少遍要杀死它,而且一次比一次语气凶狠,但它却从没有像现在那么相信和害怕,尽管他只是淡淡地一说。之前它也明白:只要自己咬紧牙关不说兴许还有活命的机会,倘若先于主人一步屈服,则就算事后不被灭口,主人他便不会放过自己。
然而如今,它已亲眼看到主人被杀死,自己再不开口,就得真的下去陪他了。它虽依然怕有一天主公知道了内情,自己还是难逃一死,但那又是后话了。眼下能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只有坦白一切了。
想通了这些,面对慢慢走来的吴奎,小青鹰终于露怯道:
“我有话说……”
吴奎不敢相信地愣住了,回头望向师兄,柳机只是正色道:
“那就先听听它还有些什么遗言……”
“二位老先生,如果我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你们,能饶小的一命吗?”
小青鹰总算说出了吴奎一直想听的话,他激动得抢先开口道:
“说了你就不用死……”
谁知小青鹰并不搭理他,反而可怜兮兮地瞧着柳机,它现在已知道只有柳机的话才做得了准。吴奎没有心思去介意,也眼带暗示焦急地朝师兄看去。柳机面无表情,还是一幅捉摸不定的样子,只冷冷地道:
“那要看你能不能说出,我们想要知道的东西。”
“如果你知道的对我们毫无用处,那你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小青鹰看到他眼里闪烁着无限杀意,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柳机应该算是它迄今为止除了自己主公外,第二怕的凶狠之人了。于是它直奔主题道:
“我的渡渊之法是自己脚上一个银环,每次渡渊便带上它,再念以相应的口诀。”
“不过听我主人说,这银环仅能承载一人,至于多重我就不敢确定了,他只说我用是绰绰有余的。”
“至于主人的渡渊之法,我就不得而知了,我从没有看见他佩戴过脚环……”
“而那座山峰则是我家主公出行时意外发现的,用来作辅助道场,不过通常他都是不会过来的,只送给他的弟子们修练用,毕竟像这样的辅助道场他还有很多。”
“如今我家主人已死,我是无法再回到主公那的了。您若不嫌弃,小的愿投入您的帐下,认您作新主人,为您鞍前马后……”
它从始至终都只是看着柳机在说,最后一句话自然也是对柳机讲的。
没等柳机开口,吴奎便在小青鹰的脚上找到了银环,但他轻易无法取下来,便使劲拉扯,小青鹰的脚皮都被扯破了,疼得厉害,于是只好说:
“佩戴和摘取也是需要口诀的……”
“那你还不赶紧说出来!”吴奎气急败坏地吓道。
小青鹰又只看了看柳机,像在征求他的许可。柳机心里虽然满意小青鹰对自己服服帖帖,但是还得给师弟留些面子,毕竟还用得着师弟。所以,他命令道:
“把所有使用口诀都如实说出来,我师弟不是外人!”
令出如山,小青鹰果然老老实实地把口诀都讲了。吴奎喜难自禁,也不理会柳机的想法,便把银环戴在自己的脚上径直冲到外头去,而柳机居然也放了行。
半个时辰后,吴奎兴冲冲地又回来了,激动得告诉柳机道:
“师兄,这小东西说的应该是真的,我戴上后行空的能力明显提高了很多!”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又往青年道人脚上身上一顿乱搜,就是不见有什么脚环之类的东西。其实在他刚刚出去的时候,柳机就已经搜了一遍,也是一无所获。而这一点,吴奎很快就跟着意识到了,心想难怪师兄不拦着自己出去,于是他便直接道:
“师兄你是不是已经搜过这小子,找到其他渡渊器了吗?”
柳机被他看穿,仍波澜不惊,只故作不悦道:
“师弟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认为我对你藏私了吗?”
“适才我既没有担心你会携带银环私逃,更没有拦着,你怎能这般怀疑为兄!”
“退一步讲,就算我拿到了他的渡渊器,可他已经死了,我得到了也没用……”
吴奎被师兄这么一驳,一时竟无言以对,过了一会才低头道:
“师兄教训的是,师弟知错了……”
“不过眼下,咱们就只有一个渡渊器,而且还不一定能用,到底该怎么办呢?”
沉思了一会,柳机才无奈道:
“还能怎么办,先拿那银环去试试看吧……”
隔天一早,两人一鹰便来到了深渊旁。
亲眼看着深不见底,远不见边的长渊,吴奎的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来之前他便和柳机商量好,让他先试。不想一到现场,又很快被那山峰的诡异莫测所慑倒,于是只好狡猾地对柳机说道:
“师兄,这一路上我反复想了想,还是觉得作为师弟我不该抢在你的前头,去受用那座山峰的灵气,何况能有今天师兄你功劳最大。”
柳机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但马上就谦虚道:
“师弟你言重了,咱们师出同门,情同手足,又何必拘于什么先后之礼呢?”
“不过师弟你既愿谦让,为兄也只能愧领了……”
他早就算准了吴奎会临渊而退,所以事先便卖了个人情给他,答应让他先试。这和他在地下室里就不怕吴奎拿了银环就跑是一样的,因为他了解自己的师弟没有那个胆量去冒险渡渊,何况当时他还能借机搜青年人的身。尽管他也希望吴奎能作探路之石,却更担心无论吴奎成不成功,自己都很可能失去那个银环。相比这两种风险,他宁愿自己来试试,且他始终相信:银环决不会是为了一只小鹰而造,至少能承载一人。
话虽如此,但等到柳机自己戴上了银环,准备涉险时,其心里同样难免有些紧张。这从他打算先长长的助跑一段,再踏空飞行就看得出来一二。他还把小青鹰绑在肩上,让它跟自己一起承受风险。他之所以选择助跑也有给小青鹰最后招供机会的意思,让它不敢再有任何的隐瞒,否则就玉石俱焚。
小青鹰很快就明白柳机的用意,只淡淡地对其说道:
“小的既然认您为新主人,自然是言无不尽。能和主人同生共死,是我的福分。”
柳机听后也淡淡地回道:“但愿如此。”
接着,一人一鹰便开始助跑渡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