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张英杰向大哥解释了自己认张峰为父的事情,并说服他大哥让他继续跟着姓张。而刘英雄也把自己为何会藏身于沙子里的来龙去脉说给了他听。
原来当日在地下室里,柳机并没有真要杀死刘英雄,在当着吴奎和小青鹰的面拳打他之前,已悄悄给刘英雄喂了闭息丸。柳机刚开始时是计划利用刘英雄的假死和吴奎的震惊配合,来撬开小青鹰的嘴,过后再跟吴奎讲出真相。后来,柳机见吴奎目无尊长,又改变了注意,干脆彻底瞒着他转移了刘英雄的“尸身”,并将“尸身”藏到了功法楼五楼里,只又把阴月寒鞭交回给他作为补偿。柳机心里以为刘英雄的功力几乎已尽失,便解开了天蚕丝网,仅将他简单地囚禁在设有机关的密室中,并为他留了些食物,想着等自己渡渊回来再独自审讯他也不迟。
本来凭刘英雄所剩的功力是逃不出设有机关的密室的,谁知吴奎竟无意中帮了他的忙,在其破解机关时,刘英雄趁机偷跑了出来。
不过楼里的机关实在太多,刘英雄无法向下走,只好拼尽全力苦苦登上了顶层,自以为他可以借助练功房里的资源,稍稍恢复些功力后再作打算。他没想到自己筋疲力尽地前脚刚找到沙房里,后脚张英杰就进来打扫了。他情急之下,便躲到沙子里。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正当刘英雄艰难地支撑到张英杰收拾完毕,心想快要挨过去时,张英杰却又忽然跳入了沙场里,那个时候刘英雄就大感不妙了。果然,他还是被发现了。然而,他终又庆幸被发现了,否则岂会知道自己常常思念的幼弟竟还活着。
阔别重逢,兄弟二人虽有说不完的话,但张英杰还是回过了神来,想起临走前李达跟他说过,会上来检查打扫的情况,不满意的话会让他熬夜都得弄好。他又算算时间,心想:此地不宜再久留,且大哥现在重伤在身,亟需好好疗养,眼下最要紧的是帮大哥另找个好去处,叙旧之事只要脱了险,以后还有得是机会。
想清了这些,他就和大哥商量起要如何下楼。正当他俩拿不定主意时,楼梯上传出细微的脚步声,张英杰知道是李达来了。愁眉不展间,他偶然瞥见了屋角里一个破旧的沙布袋,于是计上心头。
就在张英杰背着一个大布袋准备下楼时,李达也刚好迎面上来。他连忙向李达行了个大礼,然后说自己经过大半天的收拾,已经把顶层整理得完好如初了,而各种多余的脏杂之物,都装在了自己的大布袋里,正要拿下楼去处理掉,省得它们碍了首席的眼,坏了首席练功的兴致。
李达先是仔仔细细地查验了一遍沙场等地,果真发现各处都有条不紊,干净整洁,一时之间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忽然,他终于不怀好意地看了看张英杰背着的大布袋,再试探性地问道:
“你的袋子里该不会装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宝贝吧?”
“要不然你怎么会如此心甘情愿地帮我打扫得这么整齐?”
接着他又命令道:“袋子打开,让我看看!”
这时,张英杰感到了袋中之物在颤抖,他只能强作镇定地轻轻拍了几下布袋,暗示其冷静下来,又赌博似得跟李达说道:
“首席您说笑了,这练功房中要是有什么大宝贝,之前的馆长还会放心让我自由地出入吗?”
“若非要说是有什么私藏之物,也不过是些我往日在这修练用的旧衣物而已,您要是不信,我这就让您瞧个明白……”
说完他当真就大胆地打开了袋子,而李达虽然觉得他说得有理,但还是走过来看。尽管里面散发出臭不可闻的汗味,李达仍然用手在上面挑了挑,果然除了些杂碎之物,就只见些脏衣物。
眼看李达仍然不甘心地想要往下翻找,张英杰急得额头都沁出了汗,不知哪里来的胆子,他忽然一把抓住了李达的手腕,阻止其继续查看。这让李达都没有想到,不由地吃了一惊,但很快其就恶狠狠地望向张英杰,用眼神质问他想干嘛。
张英杰深知李达要是跟他动手,他是毫无还击之力的。于是他马上就又松开了李达的手,并连忙跪地求饶道:
“李首席,英杰失态了!”
“您大人有大量,请原谅英杰一回……”
“这袋子下面是有一些之前馆长的衣物,那不过是英杰见他老人家已不在世了,想带回去留个纪念,毕竟我们师徒一场。”
见李达只是冷哼了一声,并不表态。张英杰只好硬着头皮接着道:
“有些话,英杰本来是想再找机会与您私谈的,既然现在合适,那英杰便说了。”
“其实,英杰之所以不重新拜入您的门下,并非是不想,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新来的馆长和首席您的关系非同一般,几乎可比昔日我父亲与旧馆长的交情。”
“英杰不妨跟您坦白,之前我一直看重与父亲张峰的情谊,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与旧馆长十分要好,所以才谢绝了首席您的好意。”
“如今风水轮流转,首席您算是彻底打败了我父亲,成为新馆长身边的大红人。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眼下道馆里谁不想追随李首席呢,英杰心里更想。”
“然而,我和张峰终归是父子一场,了断也需要时间。这主要倒不是为了顾及张峰的感受,而是为了首席您的名声。试想倘若我冒冒然地就跟张峰一刀两断,别人怎么想我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会以为首席您收了一个翻脸如翻书的坏小子为徒。这样做虽对张峰伤害最大,可多少会有损李首席的威望呀……”
“英杰觉得实力虽然不可或缺,但威望也十分重要呀。否则只有实力的新馆长怎么会一下就接掌了道馆呢,还不是仰仗了李首席您那一呼百应的威望吗?”
“英杰心里暗想,稍稍假以时日,等李首席您修为大进,那未来馆长之位,一定是您的囊中之物……而英杰有了您这个大靠山,还用得着愁什么府考京考么?”
“总而言之,英杰请求首席您能给我一点时间,好把事情办得更稳妥些。”
纵是心细如李达,同样是架不住张英杰严丝合缝的一番吹捧。飘飘然之下,他竟然真的畅想起自己当馆长的风景,心情大好后,便开恩道:
“我说过你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你的确是,不过你若是口是心非,继续做出愚蠢决定的话,那你应该知道,往后你在迷踪绝不会有好日子过……先回去吧。”
“英杰谨记首席教诲,多谢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
张英杰闻言赶紧叩首谢道。
直到提心吊胆地故意放慢步子,一脚一脚地从楼里完全下来,张英杰才稍稍放心。见没有旁人在场,他飞似地拎着装有他哥的大布袋径直往张峰的住所去。
一进里屋大门,张英杰就请父亲先去院子四周瞧瞧,看看有没有可疑之人跟着来。张峰虽然莫名其妙,但是看到儿子神秘兮兮地背着个大布袋,神情严肃的样子,也就先迅速查看了一遍。等完全确定没有隔墙之耳后,父子二人才在内堂之中将大布袋打开。
幸好张英杰在大布袋上预留了呼吸孔,袋子里的刘英雄才能清醒到现在。然而纵是如此,当袋子豁然打开时,卷缩在里面的刘英雄不但坐都坐不起来,连昏暗的油灯都觉得有些刺眼。
张英杰费尽口舌说了一大堆才让张峰相信,袋子里出来的垂死之人,不但是半个月前还威风凛凛的大仙人,而且还是他的同胞亲大哥。他跪地恳求张峰无论如何都要救救他的亲哥哥,并安慰张峰说,只要他哥能恢复过来,那么其就不必再担心李达和新馆长会忽然对其不利。
见张峰仍然有些犹豫,张英杰只好继续解释道,虽然眼前的旧敌是自己的亲哥哥,但他也不是想要张峰联合外人来对付迷踪道馆,只不过是想请其念在父子情谊上,帮他一把,也为其留下一条自保的后路,毕竟其最大的靠山已死。
于情于理,张峰总算都被张英杰给说服了。于是他马上施功为刘英雄注入内气,并协助他运转再生,张英杰则在旁边为他哥敷药疗伤。
转眼又是五天过去,刘英雄在幼弟和张峰的悉心照顾下,大见好转,外伤几乎全部消散了,他清秀的脸庞也有了血色,且已经能够自行恢复内气。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他也逐渐相信了幼弟之前所说的,即张峰是一个值得尊敬和信任的人,言语间对其亲近了很多,心里面真正接受了幼弟坚持姓张的想法,毕竟其不但收养了他的幼弟,还又救了他自己一命。
与此同时,相处了几日后,刘英雄给张峰的印象同样大有改观。张峰觉得这个后辈不但道根不凡,修为过人,且谈吐文雅,心思细腻。全然没有了在林中杀人如麻的冷血气息,反倒给人一种饱读诗书的翩翩公子的感觉。
他暗暗想到:虽然儿子英杰的形象也不差,但比起其亲哥来,不能说是云泥之别,可也有些接近。然而他马上就想通了:大概是早前英杰四处流浪,饱受风霜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