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热气腾腾的羊蝎子快要见底，一大盘的芥末粉皮儿也被消灭的一干二净。再泡上一壶滚滚的牛蒡茶，恭敬的给老杨头儿满上。
老杨头儿也不看我，自顾自的打开第二瓶杜康。拧开酒盖儿，随手把我的酒盅倒满。
知他老人家还没喝够。往锅里续了点肉汤，打了几个鸡蛋，放了些菠菜蒜苗之类的青菜，再下点手工擀面。面条是我自己擀的，整整擀了半多个小时。
不一会儿，锅里就“咕噜咕噜”的冒起了泡。从冰箱里取出早已腌制好的酒鬼花生放在空盘子里。老杨头儿举起筷子夹上一粒扔进嘴里，吧唧着嘴咀嚼着，回味无穷的摇晃着脑袋：“味道不错！”
我举起酒盅：“合您老胃口就行。”
老杨头儿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盛了一小碗手擀面，加了一勺肉汤，放了几棵香菜，端到老杨头儿面前：“要不要来点辣椒？”
老杨头儿接过碗筷儿，无所谓的咧着嘴：“来点！”
从茶几底下拿出辣椒罐举在面前，他抓起罐子里的勺子就挖了一大勺，毫不犹豫的放入碗中。
“哎，哎，这可是牛油做的辣椒酱，辣的很，您老少放点！”
老杨头儿嗤之以鼻：“看你小子那抠损样儿！”
头顶万马奔腾而过，还未来得及劝阻。老杨头儿“呲溜”一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两根热面条吸进了喉咙。呛鼻的牛油辣椒酱刺激着喉咙和胃酸，阵阵反胃呛的他咳嗽连连，鼻涕，眼泪，口水上下翻飞！
连忙拍打着老杨头儿的背，让他慢慢顺好气。喘的上不来气的老杨头儿一边咳嗽，一边无可奈何的指着我。
睁着无辜的眼睛两手一摊：“提醒您了，您不听！唉……正所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呐！”装着老气横秋的模样看着老杨头儿。
顺过来气的老杨头儿气的吹胡子瞪眼：“滚！”
倒杯热茶关心的递给他：“别上火啊，您顺顺，嘻嘻……”
不接我递过去的热茶，举起酒盅仰脖一抽，一盅酒顺喉而下，鄙视的撇了我一眼：“切~就这点辣椒，能辣倒老汉我？刚才就是呛着了！”
我尴尬的放下茶杯，讨好似的打着圆场：“呃~对！就是被呛着了！”
老杨头变本加厉的往碗里加着辣椒，自顾自的呲溜着面条。
见他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只好接着问：“她真走了？没再回来？”
老杨头儿晃着脑袋喝着茶，晕乎乎的抬起头：“谁？”
“丽丽啊！”
“没有！”
“两个孩子可是亲生的，说不要就不要了？”
老杨头嗤之以鼻：“人家下星期就和城西那小王八犊子结婚了，舍得回来吗？”
不由暗暗陷入沉思，女人狠起来，真可怕！亲生骨肉都可以甩手抛弃，奔自己的幸福人生去了！
“愣着干什么，倒酒啊！”
老杨头儿的话把我从万千思绪中拉了出来。愣了半秒，回过神来：“哦…哦。”
瓶中余酒正好把我俩的酒盅溢满，一滴不留刚刚好。
举起酒盅停留在半空。老杨头儿把碗筷放下，拿起酒盅和我轻轻一碰，爽朗一笑：“干了这杯，散了！”
我爽快的应着：“干了！”
说完，双双将自己的酒灌下。
老杨头儿打着酒嗝站了起来，晃了晃发晕的脑袋，一摇一摆向门口走去。
我赶紧起身，紧跟其后：“送送您。”
“不…用，不…用！”摇着手推搡着，执意不让送。
“好吧，不送就不送，您慢点！”
无奈的看着这个倔老头，小杨和他一样倔犟。有什么苦都藏心里，有什么难都强撑着。这爷俩儿，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贼犟！
举目望着摇摇晃晃的老杨头儿渐行渐远，还是不放心。只好锁好门，抬脚跟了上去。
待追上。
已经醉的快要不省人事的老杨头儿摇摇欲倒，一阵凉风迎面吹来，再也坚持不住，笔直的身子向后倒去。
快步跑过去接住他的身子，急切的喊着：“杨叔，您醒醒，杨叔！”
老杨头紧闭着两眼，过了好一会儿，嘴里才喃喃细语：“儿啊，爸对不住你啊！”
唉……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把我当成他的儿子小杨了！
把老杨头儿扶起，竭尽全力背上肩。背上的老人家醉眼朦胧，伤感不已，紧紧环抱着我的脖子：“儿啊，爸……想你了！”
我鼻头一酸，泪水夺眶而出：“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老杨头脸额摩擦着我的肩膀，语无伦次：“好好的…好好的…就好！”说完，嘴角孩子般上扬，心满意足的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想哭！
“走，回家！”
就这样，背上老杨头儿，吃力的向远方走去。
月亮瞧红了眼，
路灯为我俩照耀着光明，
无际，无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