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清秋在他怀里依偎半晌，才平和了心绪：“那太后和皇后那边，圣上预备怎么办呢？”
沈衍看着她肩上的发，眼神内敛，一言不发。
关清秋知道他在沉思，也不去打扰，自己端了杯碧螺春喝。
沈衍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语调有些……艰涩：“这次恐怕要先委屈你了。”
关清秋猜到是这个结果，内心纵然理解，但还是有点微微的失落，今日如此，那以后呢？
关清秋想到这里就有些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要是有一天沈衍必须在江山和她中选择一个，选江山，他们舍不得对方，但是把江山百姓置之不理，他们都做不到。
她勉强笑道：“臣妾明白了。”
沈衍语调变急：“不，你听我说，这是最后一次，朝中格局早就该变动了，现在是削弱曹氏一族的最好时候，现在关山党中立，以高氏为代表的已经逐渐势弱，凋零也不过是迟早的事，等曹氏势弱后，朝中就能达到一个真正的平衡，这天下稳了，朕才能好好的护着你，你懂吗？”
沈衍的眼神柔和的不可思议，直直的望着关清秋，没有一丝躲闪。
他说的是真的。
嘴边扬起浅浅的笑容，关清秋听清楚了沈衍说的每一个字，他知道自己的担忧，自已的疑虑。
关清秋看着面前的那张俊脸，心里止不住的欢喜，忍不住上前亲了一口。
“沈……衍，你…………唔！”
她刚准备说话，嘴巴就被堵住了。
沈衍的吻才开始很急躁，可是没过几秒就温柔了下去，到后来更是带着几分疼惜，慢慢辗转着她的淡红的唇瓣。
其实，关清秋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淡然的。
只是一直他没有找对方向。
有时候，一个承诺，一句真心，就比绫罗绸缎让她高兴的像个孩子。
他的吻带着安抚，手轻轻抚着关清秋柔如清月的腮边，看到怀中人潋滟的眼角，眼中更是染上浅浅笑意。
……
太后在中午时分悠悠转醒后，红袖在旁边欢喜地叫：“淑妃娘娘醒了！”
话音刚落，皇后捧着温热的参汤过来了，一口一口喂入太后口中，太后缓过来后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后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沈衍，没有开口。太后脸色带了一丝沉怒：“哀家在自己的宫殿都能被害了，都什么时候，皇后还不说吗？”她虽然是对皇后说的，眼睛却看着沈衍。
沈衍叹了口气，对皇后道：“说罢，事已至此也没有瞒下去的必要了。”
皇后说出后，太后果然勃然大怒，一向平静如湖的眸子此时射出了愤怒的光，有些枯瘦的手用力拍在床板上，一张脸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现在更是多了几分灰白，看的红袖止不住的帮她顺气。
沈衍皱了皱眉，也上前安慰道：“母后息怒，无论是谁做的，朕一定会追究到底，现在您的身子才是头等大事。”
太后一双凤眼凌厉的看向沈衍：“这可是皇帝说的？”
“是。”
太后继续道：“无论是谁，皇帝都严惩不殆吗？”
沈衍点头：“母后放心，只要有足够的证据，儿臣绝不放过一个。”
掷地有声。
太后这才平息了怒火，皇后静静的侍奉汤药，午后的天色并不明朗，阴寒的风从门缝里往里面涌来。
沈衍看了宫人一眼，宫人立马把门关紧了，有用铜夹子把炭火翻了翻，让它绕的更旺。
这是御医端上来一碗褐色的药汁，红袖正在给太后擦着虚汗，腾不出手来，皇后站起来道：“本宫来吧。”
红袖向她点头，皇后也微微颔首，随后向桌子走去。
正在这时，皇后突然一手撑住额头，身体也摇晃起来，宫人们惊叫出声，李玉手持拂尘轻斥了一句：“沉不住气的东西。”
沈衍就在旁边，这么多眼睛看着，他扶住了皇后问道：“没事吧。”
皇后许久没和沈衍这么近的相处过了，一时间有些恍惚，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臣妾无事，只是突然有点头晕。”
“怎么会突然头晕？”太后与皇后虽然并不十分亲近，也是名义上的，她刚才被人下毒，自然有些紧张。
皇后此刻还支着额头，沈衍把她扶到椅子上就放开了手，对壹心道：“快扶着你主子。”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垂下头掩饰着。
沈衍回太后，道：“昨日中毒的除了母后，皇后也被人暗害了，不过中的毒轻，昨儿半夜就醒了。”
太后一听这话，原本降下去的怒气又升起来了：“什么歹人如此大胆，要致哀家与皇后于死地！”
太后很少有这么激怒的时候，整个内室都是她低低的喘气声，压得人噤若寒蝉，连沈衍亦不出声了，皇后见时机正好，对宫女英儿使了个眼色。
平常较受宠的大宫女英儿绞了手中帕子细细地擦着太后脖颈，轻声道：“这事情啊，连御医都说宴席上的菜肴经手的人不计其数，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查出来的。”
太后冷冷道：“经过的人多，那就一个一个查，哀家就不信，这么大的事情能瞒得丝毫不露。”
英儿垂眸：“您也不必忧心，奴婢听说已经查出些东西来了，想必……”
太后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你说什么？”
英儿有些吓到了：“奴婢只是听说……”
太后打断了她的话：“你是听谁说的？”
英儿惶急的看了沈衍一眼，慌忙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太后凤眼几乎要瞪起来了，喝道：“说！”
英儿带着哭腔道：“奴婢听过往的宫人说的，奴婢……奴婢实在没认出是谁，依稀是个宫女模样，说御膳房的小德子看见跟容……容妃娘娘接触过宴席上的食材——”
太后看向沈衍时，眼中带着浓重的失望：“可是真的？”
沈衍急道：“不是容妃，是容妃的宫人。”
太后霍然道：“那这事是真的了？！”
沈衍当时就顿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这事情实在可疑，容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且又有孕在身，她不至于的。”
太后话中带着责备：“皇帝真是被容妃蒙住了心啊，她不出门，完全可以让宫人去御膳房，至于有孕，怕是正因为如此才让她得寸进尺，做了妃尤不知足，皇帝仔细想想，若是哀家和皇后真出事了，得利的会是谁？”
随着太后的话，沈衍的拳头握得发白，脸色也越来越难看，风雨欲来风满楼。
他似受了打击一般：“这……”
太后不再看他，决绝的道：“把高位嫔妃都叫来，哀家今天就问个明白。”
红袖连忙跪下道了声是。
不一会儿淑妃，容妃，愉贵妃，陈嫔，都来了。
小德子进来时两股战战，他只是个最普通的小太监，平时在御膳房做着烧火的杂活，这几日被连番盘问实在是苦不堪言，更不要说在太后宫里被这么多人看着质问，刚闻见福嘉宫的檀香他就发软起来，看着帘内虽然虚弱却威严不减的妇人，更是一下子跪了下去：“奴才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沉着脸道：“你可看清楚了，却是容妃的人吗？”
关清秋随着宫嫔一起来的，一路上完全无视了淑妃幸灾乐祸的眼神，倒是陈嫔不卑不亢，说话如常，愉贵妃还安慰了她几句，此时关清秋正用一种审视的，探究的眼神看着小德子。
她跟沈衍商量好了，做一出苦肉计，她相信沈衍，所以一点都不担心，倒是小德子，关清秋看着他，想到了以前自己宫里的几个“叛徒”，好像她总是栽在这些宫女太监身上。
小德子被关清秋的眼神看的发毛，但是也只能强撑着，磕了头道：“奴才不敢说谎，当时奴才听见一个声音，说容妃娘娘吩咐的，还有什么回去领赏之类的话。”
太后语调平静，却似含了千斤分量：“皇帝这下该死心了吧。”
沈衍蹙眉道：“母后……”
他含了哀求之意：“容妃尚在孕中。”
太后思虑了下：“也罢，不如将她先禁足在紫台宫，孩子出生后才一并处罚。”
“不行！”
一道声音突兀的发出，众人看过去，发生的却是关清秋。
太后含了薄怒：“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关清秋挺直了身躯，她虽然现在肚腹拢起，但是身量纤纤一如往昔：“臣妾不愿意禁足。”
淑妃看着关清秋，心想她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看太后怎么处置你。
众人都以为她要反驳小德子说的话，就连太后也挑高了眉头只等着责难她，没想到她一句话让众人全都呆住了。
“臣妾没有做过的事情不会去认，既然有人指着臣妾，臣妾无话可话，自愿去宗人府，待到冤情大白时才出来。”
什么？！
太后脱口而出：“这如何使得？”
皇后心中也是疑窦丛生，关清秋这是什么意思？“”
关清秋不待他们说就开口：“圣上，臣妾却是没有做过，都是这小太监故意陷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