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就这几天那事儿,你听说了吗?”
“嗨,这种事我能不晓得?别说我了,街坊里那些个大门不出的娇娘子都闻见了风声呢。。”
“哈,那倒也是,这种富贵哥儿流落街头的古怪事也不是年年得见的,啧啧。”
“可不,还没满六岁就被拐了,好不容易回到本地又不记得自个儿是谁家人,到附近宅邸都跑了一遭,硬是要进去认认人,大家大族的哪会放一个乞儿进去,到最后也就宁家心善,让他瞅了一遭,却也不是。”
“是啊,我家那位跟我讲,当年那乞儿为了进几个宅子,没少挨毒打,胳膊腿儿上全都是伤,跑得脚都磨破了,却还是没找着自个儿家,最后只能在富贵家前乞讨。本以为就是个混赖饭的,没想到还真是个少爷。”
“还是个顾家的少爷!”
“唉!顾家少爷!那个人才辈出的顾家,未及冠的小少爷都是个秀才了,这从未读书更别提科试的小乞儿,也不知能不能在自个儿家呆得舒坦。”
“可不是,现在这大家大族啊……门道多着呢。”
毕竟这名宇楼台,终只一空空道啊。
晨,马车在巷间来回穿梭,磕磕绊绊终于拐上了大道。驾车的灰衣小公子正昏昏欲睡,见了顾府门前站着的顾艽生却一眨眼精神起来,兴奋地扬起衣袖,却不防得让马车歪了下,差点撞向一侧的院墙。
“哎哎哎,停停停停停!”那青年赶忙放下手去扯缰绳,马车才堪堪停住。
“言七。”顾艽生一眼便望见了故交,见他这般失误,也不得不唤一声,眼里溢出几分好笑。
“子翟先生!”言莫清停下马车,一见顾艽生走近,便欢快地笑了。
“你如此欣喜,可是此次收获颇丰?”顾艽生见他走来,一向平淡的眼中也难得地露出几分开朗。
“可不是!先生之前要的八岭翡翠都给言七寻到了!”言莫清如此说完,便立马起身进了车厢,一顿翻找。
顾艽生也不介意言莫清这般唐突,只踱步到车前,静等着言莫清出来。
“嘿,找到了!”
不过片刻,言莫清便又掀了帘子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只小匣子。
顾艽生不经意瞥过,马车中一片凌乱,大大小小的东西杂乱地丢在车厢内,真亏得他每次都能找得如此迅速。
应是不会出错的。
“喏,就是这,”言莫清可不知顾艽生心里想的什么,只把匣子递给他道:“子翟先生不知道,这块翡翠可难寻了!我跑遍了整个南山镇也只找到了这一块!”
“有劳,”顾艽生接过匣子也没急着打开,只是收进手上的储蓄戒中,便又问:“近日舟车劳顿,言七郎可累了?可要先到府上用些茶食?”
“茶食?”言莫清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又看了顾艽生片刻,也没看出他有打趣的意思,只得无奈道:“子翟先生你又忘了,我素来不饮茶的。”
“啊,实在抱歉,近日府上出了点意外,慌忙之下这才让人准备的,要不今日子翟带七郎如津鸿楼换换口味?”
“无碍无碍,素问江宁津鸿楼河鲜美味,如此倒是托先生的福,有幸一尝了。”言莫清笑着回了,眼神却探究地看了顾艽生一眼。
顾艽生只得无奈地笑了笑:“宗青莫怪,毕竟时事特殊,不得已啊。”
言莫清似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了然地笑了笑:“无碍,倒是劳烦子翟先生挂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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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早茶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等言莫清和顾艽生用完膳食过后街上早已热闹起来。
熙熙攘攘的集市人流攒动,不时有几辆牛车载着农人悠悠而过,明朗的叫卖声和人们轻声攀谈的声音杂合起来,竟谱出一章市集特有的朴实来。
“真不愧是江宁,此番热闹在洛州也是少有的。”
“江宁民熙物阜,钟灵琉秀,也确是个好地方,只是到底不如长安那般繁盛,也不及长安那般琼楼玉宇。”
“市井高楼,八街九陌虽好,但论安逸,还是扬州山水来得踏实。”
“可惜,这独独一份的安逸,却也有人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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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府。
“打他,打他!这臭小子居然敢偷爷的书,给爷揍他!”
一个穿着华丽的小胖子叫嚷着,对着地上一个还没他半个人宽的小男孩拳打脚踢,奈何他力气小,踢了半天小男孩没什么动静不说,倒把自己累得满头大汗。
地上蹲着的小男孩一言不发,见小胖子踢累了,默默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又被小胖子扯住了。
“还想跑?来人呐,给我把他按住!”
小男孩一听,立马想挣开小胖子的手,奈何他身侧的下人已一个箭步冲上,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唔……”
那男孩只来得及闷哼一声,就被那踢倒他的小厮捂住嘴巴按到地上。沾着园土灰石的脸在青石地板上磨出一道翻皮的血痕,生疼生疼,但那灰黑色的眸子依旧没有半分怯懦。
“哼,你小子不是滑溜得很吗?怎么现在不跑了?来人,给我打!打死这个贫民窟里翻出来的小杂种!”
小胖子一声令下,两三个小厮立马上前对着半大的小孩踢打,一拳一脚全都不留情面地招呼在他身上,看起来真是一点也不怕把那孩子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