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在妖怪的四周找了一圈,除了地上斑斑血迹、东歪西倒的树枝木叶,并没有其他发现。
他们抱着大雨被妖怪生吞活剥了,或者掉下悬崖尸骨无存这样的心理,兴高采烈地打道回府。
而另一边,隐蔽的角落里,大雨抱着欢姊不知等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只见天空涂染上了黛青色,在那东边的天际,云霞里放射出一道金光,刺得他眼睛发疼。
恍惚中有人将他抬起,认出是扶植的亲信,他放心地晕了过去。
……
经过一天一夜的救治,大雨从鬼门关踏回人间,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欢姊,欢姊如何了?”
说着就要掀被而下,急火攻心,他一口喷了对面的人一脸血。
胡子白花花的铃医无奈地抹了一脸,无奈道:“她还能呼气吸气,活着呢。”他接着道,“你俩半斤八两,都只剩一口气了。”
“唰”的一下,剑出鞘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格外引人注意,一道不带温度的嗓音响起:“怎么说话的?”
铃医看了看站立在一旁眉眼冷得像块冰一样的黑衣人,知道如他有一丝歹心,黑衣人能立刻让他人头落地。
惹不起惹不起。
他畏缩地往后退,恨不得把自己蜷缩起来,却又梗着脖子嘴硬,委委屈屈的:“本来就是嘛,还是我妙手回春才能救回他们,换别的大夫,他们早就死翘翘了。”
“你……”黑衣人作势把剑横在他的脖子上。
“别别别……”铃医吓得闭上了眼睛。
“算了……”大雨开口道,“咳咳咳……带我去见欢姊……咳咳咳……”
大雨挣扎着起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一下一下的呼吸牵动全身,哪怕是稍稍动一下都痛不欲生。
黑衣人赶紧拉开对面的帘布,说道:“主子,她在这。”
大雨像被点了定身术,除了眼睛轱辘转,哼哧哼哧了几下,愣是半分都没有转动脑袋。
黑衣人看出了他的不便之处,恭敬上前扶起他靠在肩膀,说:“主子,冒犯了。”
如愿看到欢姊,她的脸蛋红通通,似乎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眉毛紧蹙,嘴里不知喃喃着什么。
这时,像是有感应般,欢主猛地睁开眼睛,任凭大雨怎么呼唤都没个反应,像是丧魂失魄,只剩躯壳。
就在铃医上下打量诊脉,他又是摇头又是颌首又是抚胡,不知觉扯下一根胡须,痛得自己呼痛连连,一盏茶的功夫后,他走上前,欲言又止:“这……这……不好说呀……”
“嗯?”大雨一个眼神杀过去,“我只要她活,她活不成,你的寿命也到头了。”
铃医撇嘴,脸皱得好比抚不平的老树皮,委屈道:“她伤得实在太重,我实在是无力回天,她是撑不过今晚了……”
“我只听过人定胜天……”大雨打断了他的话,提起一口气说,“不然,我现在就送你见阎……”
“王嘛,你也真是的,别总是吓唬老人家!”
“王”字还没说口,一道中气十足的女音截断了他的话。
“你……你……”铃医震惊地看着坐起来的欢主,手哆嗦地指着,眼睛瞪得都要凸出来了,嘴巴张得能吞下一颗鸡蛋,满是不可置信,“不可能……不可能……”
仿佛嫌他刺激不够,欢主还跳下床蹦了蹦,顺手抬起一张桌子不带喘气的,随后在他大如铜铃的眼睛注视下,调皮地扯了扯他的胡须,吐舌道:“一切皆有可能,看开点。”
这怎么看开点?!
铃医半截身子都迈进黄土了,自诩‘活华佗’,医治痊愈的人数不胜数,经他诊断的,十有八九都能对症,那二一误诊的可能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事。
人在江湖飘,这老头多多少少研究了一些江湖人士的招数武功,哪怕是重伤之后,只要苟着一口气,他都能对症下药。
而他恰好又对枯魂掌研究半生,恰好被抓来这里,遇上这小女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得罪了武林盟主肖毅,竟然中了枯魂掌,一般人中招之后是熬不过一个月的,身体像垂垂老矣的老朽一般,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直至死亡。
“不,不对。”铃医突然惊呼起来,自说自话,“你不是一般人,一般人现在是没有此等深厚功力维持身体正常运作的,你……你是……”
武林盟主、枯魂掌、肖毅、十八位英雄、围剿、三公子……这些字词在老头的脑海中浮现,江湖上最近大街小巷传扬得沸沸扬扬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
“三公子,你是三公子之一!”想到这一点,老头脱口而出,而后,看黑衣人越来越逼近的身影,看他的目光和注视着一个死人无异,他知道他说对了。
他扑通一下跪地,哆嗦着磕头求饶:“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会传出去的,我愿给你们做牛做马……”
黑衣人面无表情,无动于衷,仿佛一把无情的只管杀人的利刃,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紧要关头,大雨的一声“慢”成功让黑衣人放下扼住他脖子的大手。
“暂且留他一命。”大雨想到他说的,所言或许不无道理。
毕竟他也是亲眼所见欢主受的伤究竟有多重,能这么快好起来确有蹊跷,想来这老头的医术应是有两把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