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西朗的精心照料下,老头的身体逐渐康复,气血越来越好了。
那曾判定老头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的老大夫有一次无意间碰见他,发现他竟然气不喘腿不抖了,还能帮忙扛米袋磨豆子,惊讶得当场手中的药箱“哐啷”掉地。
老大夫一副目瞪口呆脸,讶声道:“你怎么还没死?”
周围的人听了这话,纷纷侧目。
“这人怎么说话的,会不会说话?”
“看样子是个大夫,不盼着病人好,却盼着病人死,医者没仁心啊。”
“怎么能问候人家生死呢?这要在我们家乡,是会被打的。”
老头觑了他一眼,放下米袋,站直身,说:“我还活得好好的,还好不是你治我,不然我早就去见阎王了。”
老大夫没理会旁人的责骂,激动地跑过去对老头上下其手。
边摸边赞叹:“天哪,脉搏跳动得如此有力,眼睛如此清明,身体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
老头站定不动,任由他摸骨检查,见他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没忘补他一刀。
“这都是那小大夫帮我治好的,看人家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作为,再看看你,一把年纪了,医术………”老头停顿了一下,拉长音调补充道,“人比人还真气死人。”
老大夫没理会他的冷嘲热讽,诊看完毕后,就兴冲冲地去找姜西朗了。
姜西朗正在替一个病人诊脉,就见到一个老人扑通跪地,吓了一大跳。
姜西朗连忙扶起他:“老人家,你这是干嘛?”
“求你收我为徒吧,我想向你学医术,从此我不再叫青葙子,以后请叫我子葙青。”
老大夫握着他的手,郑重地说道。
姜西朗一阵头疼,再三劝说:“老人家,你不必这样,我能治好那个病人,不过是我家有这种病症的祖传药方,关于改名之事,你不必当真,那时不过是随口说说,不打紧的。”
“我不是随口说说的,愿赌服输,我青……”
老大夫一时口快,“葙子”二字卡在了喉咙,差点儿就要脱口而出了。
“我子葙青说到做到,你莫不是看不起我?”
老大夫一副受伤地看着他,眼神满是恳求。
在这样猛烈的苦求下,姜西朗进退两难,恨不得退避三舍。
凌霄山庄的医术向来不外传,这是祖宗立下的规矩。
所以他是不可能收老大夫为徒的。
楚东婉看不过眼了,站在中间隔开他们,指着老大夫一连三问:“你这糟老头子坏得很,没看见朗哥哥不想收你为徒吗?你就那么喜欢为难别人?做师徒哪还有强卖强卖的?”
“我……是我冲动了……打扰了。”老大夫也意识到是自己唐突强求了,悻悻地退开。
看着老大夫失望地转身离去,背影满是颓丧,姜西朗一时不忍,叫住了他。
“那个……虽然我不能教你祖传的医术,但是这些年我对一些疾病也有所研究,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互相学习。”
老大夫转回身,一扫先前的萎靡,整个人焕发生机:“如此甚好,往后还请多指教了。”
他毕恭毕敬地朝姜西朗鞠了一躬,诚心向这个还在龆年的后生诚意请教。
姜西朗弯腰回了一礼。
一老一少组成了一对忘年交。
姜西朗不会想到,在将来的某一天,他都无比庆幸当时的自己了这个决定。
看到老头从奄奄一息到能跑能跳,大家肯定了姜西朗的医术,不再因为年纪小资历浅等理由而看轻质疑他,越来越多人还专门排队挂号候诊。
大人们也意想不到,印象中的孩子们平日里调皮捣蛋,总要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脑疼得很。
在这次救援行动中,小小孩童一改以往,表现可圈可点,用小小的力量给予了流民大大的支持。
从最初担忧他们捣乱闯祸,到后面放手让他们大干,无疑是对他们的肯定。
那个还在膝前撒欢撒娇的孩子啊,好像能撑起一片天了。
很多家长又是欣慰又是感动。
其中感慨最多的就属戟戮山庄的楚庄主和楚夫人了。
那个撒野惹祸的小霸王能顶事了,懂事了,长大了。
不容易啊。
外面局势动荡,哀民啼泣,残兵残喘,南城举城之力,各方支援,无疑是一处可安居能乐业的世外桃源。
慢慢的,南城恢复了以往的秩序,繁荣依旧。
很多流民途经这里就不愿走了,反正离了家乡,哪里都不是家乡,与其再四处逃窜活命,不如选择这一方和平之地安享余生。
对此,南城的城主来者不拒,大大方方地敞开大门接纳四面八方而来的难民。
民者,兵者。
在这个世道,人命说贱也贱,说贵也贵。
开荒修堤建坝造房,用人的地方多了,人力就是一笔财富。
而且,想要安乐享太平,自身的实力必须强大起来,才不会惧怕外面的魑魅魍魉。
这些时日,楚东婉暂时充当姜西朗的助手,忙着照料病人,于是将楚霸帮的各项事务交予燕语帮管。
好在小弟们也比较争气,虽然大事帮不上忙,但行走江湖的,总有一两个技艺压身。
他们在病人之间奔走,或翻跟斗,或变脸唱戏,或讲笑话……
那些唯妙唯俏的表演和诙谐幽默的笑话总能逗得人们前仰后合。
他们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欢声笑语。
因为有了他们,病房仿佛被注入了生机和活力,不再是哀声叹气的死气沉沉。
那些蹦蹦跳跳活泼开朗爱笑的小孩子啊,真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看着他们的嘻嘻哈哈、说说笑笑,那些困窘、疼痛、不安的负面情绪仿佛被净化了,苦难裹了一层甜,甜滋滋的似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太阳升起,日子照常。
南城是一座包容性强的城市,拥有浓厚的文化底蕴,虽然整座城市的气息透露着不争不抢,却处处彰显王者风范。
度过了最紧张忙碌的特殊时期,本地人和外地人逐渐融和成一家人。
你学我所长,我教你补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和和睦睦。
南城的同化影响不可小觑。
只要你敢来,不管你是哪里人,我都会把你变成我的人。
这是南城敢放出的大话。
大言不惭。
生活还在继续,南城的日子慢慢恢复平常。
一切尘埃落定后,楚东婉又继续她的纨绔日常。
该吃吃该玩玩该闹闹,这才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子该做的事嘛。
又是一个晚饭后,戟戮山庄里,大家在树下乘凉。
大人们说事论世,老小孩姜西朗一本正经地端坐着,调皮鬼楚东婉举着风车围着他们跑。
楚庄主躺在摇椅上,手摇着蒲扇,说起笑来:“我就知道婉儿是本性难改,我就说她怎么可能一夜之间长大懂事?”
“阿婉是大事有数,小事不拘。”楚夫人一手抓住楚东婉,掏出手帕替她擦了擦脸,“你这小脏猫,永远这样快快乐乐的就好,我只愿你永远长不大。”
“略略略。”楚东婉扮了一个鬼脸,又笑嘻嘻地跑开了。
姜夫人甩了甩手帕,故作恼怒:“这皮猴,有我操不完的心。”
姜夫人戳了戳旁边儿子的脑袋,满是羡慕地说:“我这儿子比我还懂事,我倒想有个女儿让我操操心。”
姜庄主向姜西朗眨眨眼,给他一个你懂的眼神,接过话头说:“省事好,不费心最好,儿子,我很满意你哦。”
姜西朗回了他一个大白眼。
快把我爹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