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飞遍体鳞伤、一路小心翼翼掩盖身份、历经千磨万难回到自家老巢,已是半个月之后。
斗转星移,人走茶凉,物是人非。
当张飞偷偷摸摸刚摸上洞穴的开关,没想到就被人抓住了。
要是放到以往,她随随便便一拳能打到一片,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她拖着残体,随随便便被人用一根手指一戳就能被戳倒地。
来人是一个面生的守门人,他像老鹰抓小鸡般拎住张飞的脖颈,也不多问一句,直接拖走。
张飞越走越看越心惊,没想到她竟是引狼入室了,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大雨是猴子称大王,整个洞府被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大整改、大换血,里面所有人马被他控制了。
之前她布置得又奢华又富贵的角角落落,如今所见尽是残桓断壁,隐约可想象此处经历怎样残酷的杀戮,鲜血四处溅洒,余后留下一摊摊暗红的痕迹,“大雨”二字的旗帜高高挂起,迎风招摆。
她不知道这是仇家找上门赶尽杀绝,还是大雨为把这占据为王而大开杀戒,杀鸡儆猴、震慑四方。
但是看着这四处标满了“大雨”的标志,她则更偏信第二种可能,是她自作自受,强制把人留下,一直忽略了对方愿不愿意。
她被粗鲁地押拽得迷迷糊糊的,意识恍惚,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人一推,她重重地摔倒在地,耳边只听有人说道:“这人在洞门外鬼鬼祟祟的,肯定也是想找机会攻打进来,是否现在就处决他?”
守门人本是走南闯北沿途乞讨的乞丐,途径杏花村时,突然被人闷头一敲,晕了,再次醒来就到了这里,有人问他想不想发财,他想都不想就点头了。
经过半个月的打打杀杀、腥风血雨,他大概知道这里之前住了一个魔头,仇家真是多啊,一批未完,一批又像野火般蔓延烧来。
好在,所谓富贵险中求,他一路浑水摸鱼,该装死时装死,正反派都演,见机行事,这条性命倒也保存下来了。
而且,大雨放言了,这里的一颗人头值一锭金子,那些日子里,他像割韭菜一样割人头,简直是财源滚滚,日进斗金。
“发财了!发财了!今日又有账可进!”守门人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开心呐喊。
大雨烦躁地一瞥,地上的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看不清面容,许是不知从哪个旮旯跑来寻仇的,他捏了捏眉心,微微抬手示意——拖下去砍了。
守门人心里窃喜,一锭金子,稳了!
“大雨!我跟你拼了!”张飞目眦尽裂,疯狂地扑上去,又踢又抓。
正常情况下,她是连对方衣角都摸不到的,但是大雨听出了她的声音,又惊又喜又急地扒开挡在前面的人,满是不可置信地惊呼:“你活着回来了?!”
知自己现在不是他的对手,张飞因为愤怒,胸膛上下起伏气鼓鼓地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他,仿佛伺机要咬他一口:“我活着,你很失望吧!”
没想到大雨竟是笑了笑,一口大白牙明晃晃,炫白夺目,仿佛在嘲笑着她是自动撞上树桩被农夫捡回了家的傻兔子,那幸灾乐祸的表情让她觉得极其受辱。
她一下子来了气,委屈直飙心头,到喉咙,只余酸酸涩涩堵在嘴里,难受至极。
罢了罢了,横竖不过一死,早知道就早死了,经历千辛万苦回到这里,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在折腾什么呢?
“来吧!”张飞闭上眼睛,昂起头,脖子伸长,如待宰的羔羊。她不想再挣扎了,终究是难逃一死。
等了许久,想象之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相反,脸颊被人抚上,轻轻柔柔的,如微风拂过,像树叶轻刮。
张飞满是不解,疑惑的小眼睛表达的意思明显:这人怎么回事?不是要杀她吗?怎么还不动手?
大雨抬起指腹,为她擦拭脸上的污垢,表情专注而认真,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你活着,我很高兴,回来就好。”
“你不恨我?不杀我?”张飞问。
大雨摇摇头:“不恨,不杀。”
他并不想取她性命。
意识到这一点,张飞彻底放下心来,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想来虽然她把他虏来不让他出去,但一直好吃好喝好住供着,也没来得及强迫他干什么,他对她应该是不恨的,或许还带有点感恩戴德的情感。
幸亏啊,她当初想的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先晾他一段日子,温水煮青蛙,徐徐图之。
嘿,现在看来,还真奏效了,他明显对她有情了。
“他刚才拽得我好痛,你看,都红了。”她深谙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的道理,委屈巴巴地把脖子伸出去给他看,声音听起来娇娇滴滴的。
“嗯。”大雨瞄了一眼,淡淡地说道,“他的错。”
抬手之间,守门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人架着走了,想来结果也会是凶多吉少。
“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吧,饶命啊!”守门人吓得屁滚尿流,狼狈地挣扎着,嚎啕大叫:“我有钱,我有很多钱,买我这条命,行不行?!”
钱?
这个字眼迅速引起了张飞的注意。
她扯了扯大雨的袖摆:“其实他也不是非死不可,要不还是放了他吧?”
大雨嘴角含笑,宠溺道:“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