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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心中的小小道德

是被活体金属袭击,所以才会晕倒的?

不过很快他就否决了这个假设。因为遮脸围巾身体和衣服上留下的痕迹,跟活体金属那种把物体撕裂,然后像同化一样的攻击方式不太一样。

遮脸围巾衣服的样式没什么特别的,灰不溜秋,采用的是便于活动的贴身设计,但是材质就有点说头了。雷脩在他的右胸、肋骨两侧,都有一道黑色的痕迹,像是受到斩击留下来的。裤子上的痕迹更多,从腰间一直到裤腿几乎都有,但是裤子上的痕迹并不像衣服上那两道那么细长,而是呈现出一种扩散状。

雷脩凑近一瞧,发现尽管受到攻击,但是斩痕处并没有撕裂,斩击似乎只是把表面的部分给切开,在下面,还有一层网状的编织物。看来是双层的防御设计。

什么样的材料可以挡下斩击,还能保证不受伤,甚至连皮肤都擦不破?

带着疑问,雷手上手在遮脸围巾的大腿上摸了一把。

合成纤维和软甲的冰凉感传到掌心。然后还有粉尘般的颗粒感。收回手,摊开一看,大半个掌心都成了黑色。而遮脸围巾那被摸过的大腿的斩痕处,也被他的手掌弄得黑黢黢的,样子就像被煤灰抹了似的。

这是被炙烤过所留下的痕迹。一般燃烧物烧到最后,都会留下余烬,冷却之后,就会变得非常脆弱。而掌心的那一片黑色,就是残渣受到外力而晕开之后的样子。至于这些残渣,应该就是被附带斩击撕开的布料,在高温下烧得焦黑,然后残留在了切口周围。所以手一摸,遮脸围巾的裤子跟自己手才会都黑得像煤炭。

知道遮脸围巾是跟人恶战才导致如此,雷脩放宽心,这下至少知道他离开的那个方向没有活体金属那样的怪东西。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巴掌。

虽然求食之旅的过程很稀里糊涂,而且跟逐渐开始活动的夜行性生物的遭遇也惊心动魄,不过也正因为误打误撞,回到了圆形空地的外围,才因此得以再度撞上这个遮脸围巾。都说风水轮流转,运气的天秤不会总往一边倾斜,此情此景,不禁让他有点相信这一说。如果不是转运了,怎么会教“冤家”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送上门来呢?

“威风不了了吧?”雷脩小人得志,难免摇头晃脑。

然后,他开始在遮脸围巾身上搜吃的。

扒窃过程比预料中要短。雷脩在他身上摸了一圈,就在他腰后头摸到一个鼓鼓的东西。为了预防他受袭转型转醒,雷脩小心翼翼,在抓住他的肩膀并把身子反到一侧时的动作很轻。不过还是不够细致。遮脸围巾衣服的质地很滑,摩擦力很小,雷脩把他侧过来,让他肩膀靠着石柱的时候,遮脸围巾的身子突然就往下滑。拽都拽不住。遮脸围巾的脑袋一侧就这样“咚”的一声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对方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没察觉,还是因为脑袋来了这么一下,使得症状更严重。

雷脩双手合十:“人生失手,十之八九,莫怪莫怪。”然后就去掏人家腰后的包。

腰包足足有遮脸围巾半个屁股面那么大,黑色,没有标牌,看不出是哪家工业产出的制品,不过从三个同样大小的口袋的外观,还有卡扣和拉链的设计来看,估计是自制的手工货。

“但愿能弄到口吃的来安抚一下我可怜的胃。”

他觉得,像遮脸围巾这种人,能穿得起双层设计的防护服,拿得上特殊改造的刀,家里肯定非官即富,再加上拿了手环还要找架打的性格,估计在生活中也不是善类,就算称不上喜欢得寸进尺的那一类人,也一定是个偏执狂。

第一个口袋里面,装的全都是金属零件和维修工具。这些小玩意不仅摆放整齐,而且还进行了系统分类。

雷脩有点沮丧地去摸第二个口袋。

本来他还在想,这遮脸围巾不仅偏执,如今看他摆东西的样子,估计还有点强迫症的味道,那么接下来的两个口袋,装得肯定也是跟食物不沾边的东西。

然而雷脩却错了。

中间的口袋才一打开,一种令他熟悉的东西就冒出了头,掉到地上。

雷脩把这一包用锡箔纸包装的块状物捡起。就算只从包装和标签看,这也是任何黑钢巨柱的人都可以叫出名字的食物——“不噎饼干”。它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压缩食物。一般压缩饼干进嘴的时候,会感到干燥,如果不细嚼,下咽时还会卡嗓子。但“不噎饼干”则完全不同,为了能让身体在最饥渴状况下迅速补充能量,它以“就算不喝水不咀嚼,也能快速下肚,还不会增加消化负担”的理念被制造出来。成品的样子,就是传统压索饼干的外形和体积,但是外面却包了一层非常湿润的,能帮助研磨食物、使其丝滑下肚的特殊食用凝胶。

雷脩撕开包装,抓起两块不噎饼干就往嘴里塞。带着植物清甜香味的黏滑在嘴里扩散,然后凝胶破裂,饼干就一道被里面溢出的液体软化。看不出来这还是个喜欢甜食的人,他暗道。最后下咽的时候,那感觉就像在吃沙拉。

他现在的心态就属于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手头上的东西还没吃干净,立马就去继续掏遮脸围巾的腰包。他觉得,既然身上带着果腹的军粮,想必也有补充营养的“配菜”。

雷脩捏住最浅处的一件,然后取出来。

还是主食。用软塑料封口,然后抽出空气,保存完好的“风干肉螺蜗牛”。这东西体积挺大,但是取出来后,腰包仍然是鼓起来的。

雷脩对此自然很乐意。沮丧感一扫而光。之后又是一件。

食物数量增加,当然是好消息,可是很快,当雷脩一个接着一个,不断从腰包里面掏出新的口粮,他忽然又觉得丢脸。

信誓旦旦给人打上各种负面标签,认准他包里一定全部是装备零件什么的,然而这第二个口袋就像个异次元口袋,每次伸手进去都能掏出来一样吃的,而且还不带重样。

这不是打脸了吗?

终于,又反复五次之后,遮脸围巾腰包的第二个口袋终于瘪了。

雷脩看着地上的一大摊口粮,傻了眼。

除了两个主食,还有“储水苦草”、“吸盐泥灰石”这两样补充水分和盐分的东西;另外,居然还有蝎子脚、章鱼干和油炸蝗虫壳这样的零食。

这是来旅游的?

“没事,我不会给你一扫光的。”雷脩拆开其中一个新包装,“肯定会给你一半。”

半晌之后。

雷脩看着地上7个废包装,陷入沉思。

别说给遮脸围巾留一半,就连这些废包装的里面都已经被他舔的快能反光。手上唯一剩的吸盐泥灰石都被他啃了一口,如果不是太咸,此刻也下了他的肚。

“世事无常,我这样也是身不由己。”说完,他就像抽自己一嘴巴。怎么老干马后炮的事?要是精神能伤人,自己的脸肯定已经肿了。

他只好找理由来安慰自己,冲遮脸围巾说道:“你瞧,呃……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谁让我饿得都快找不着北了呢?”

“而且你又天降礼包。试问遇上天上掉馅饼,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是个正常人都要捡便宜的吧。”

雷脩把缺了一角的石头放到地上。

“再说,你要是不跟我抢手环,也不至于这样。你说是吧?”

他挠挠头。

“所以我就先走一步了啊。”他指了指地上的石头,“拿了手环,醒来还能唑嘬两口盐石头,也不算亏……大概吧。”

雷脩爬起来,扭头就走。动作虽然干净利落,但接着陷入思考也是一样。

放在这里,要是被那东西攻击怎么办?他停下脚步。

管他的,还不是他自己选的地方睡觉,我又没义务帮他。挣扎着又走。

走两步,又退回来三步。不行啊,要是他挂了,被上面查出来有人偷吃了东西,难免不会被误会,说不定还会被当作杀人越货,就算不是,客观角度也是谋杀从犯哪。

沙漠迷你岩蝎壮烈的样子历历在目,时下遮脸围巾靠得这么近,雷脩还真拿不准那个金属活体会不会再次跑出来作祟。

于是他还是扛起了遮脸围。这不扛倒好,身体一接触,雷脩才发觉他居然非常轻。简直太符合他那身材了——活像木头。但是体温却很高。

是生病了?雷脩扛着他一边跑一边想。

不大可能,我这样的都没病倒,他这体质又怎么会?

“呸!什么叫‘我这样的’。”

还是攻击引起这种症状的可能性比较大。能让穿着高级防护装的遮脸围巾晕倒,甚至一时半会体温降不下去,那肯定是非常灼热的攻击。

这说明下手的人已经开了核心,还下了狠手。

可是目的是什么呢?想到这,雷脩有点弄不明白,狩猎人是被禁止的,而且他已经有手环,应该也不是争抢所引起的战斗,这样说白了,双方缠斗,根本一点好处都捞不着。

而且能把他打至昏迷的,又是何人?

雷脩找了一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把人放下。石柱高耸,笔直向下,地面平坦,没有凹陷,更没有断层和蛀空的岩根。

仁至义尽之后,雷脩准备按原计划,赶紧离开这地方。他觉得自己从胡子老爹店里出来,运气就一直很背,说不定这岩石地带是第一层里面最难的,赶紧移动到别的区域才是当务之急。

本来一走了之,就能让这段经历落幕,可雷脩转过身的时候,步子却怎么也迈不到四步以上。他觉得有种无形的东西粘着自己的背。怕不是中了活体金属的邪?

重新回到石柱旁,雷脩蹲在了遮脸围巾的边上。看着他那个像面罩一样半掩着脸的围巾,犹豫不决。

“道德感?我对这个跟我作对的家伙?”他质问自己,“开哪门子玩笑。”

从斜视的角度看,那围巾居然给人一种很硬的感觉。看着看着,也不知怎么,雷脩觉得自己的脚也被传染了一样,生硬得迈不开腿。

雷脩猛然甩头,长长“啊”了一声:“我发誓,我现在不是跑路,咱们有一码说一码,你抢了我的手环,我吃了你的东西,打晕你这回事可不是我的意愿,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怨不得我,但是出于人道主义、公正以及我的善心还有你遇上了我这么一个善良的人,我决定去弄点填肚子的东西回来还你,这样咱们就算互不相欠了。”

说完之后,两只腿轻松不少。

“不过能弄回来什么我就不保证了啊。”

他站起来,发现脚步更灵活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身体的主动权完全回归。

“嗯,就这样。”

然后他迈开步子。这一次,不仅能跑了,而且健步如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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