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知道火硫弹,”我看了一眼糖蜂和伯顿,“这种经过特殊处理的加强版燃烧弹在打进物体内部之后本身会熔化成类似岩浆一样的高温流体物质,因为中这种子弹死掉的人死去过程实在是太过痛苦,达到了重度反人道的标准,所以被星云议会明令禁止了制造,但它却是对付瓦族机械兽最有效的子弹,甚至比重武器还要有效。只要将一颗火硫弹打入进机械兽的能源核心中,熔化的高温物质就会进一步对核心造成二次破坏,而且破坏程度甚至还要强于子弹造成的破坏本身,就算杀不死它们也会对它们的机体行动造成严重的影响。而到时候只要再补一到两枪,它们就会必死无疑。”
“……但是,火硫弹的话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搞到的。”
伯顿在此时皱着眉头,终于出声,两只眼睛盯着投影中安斯狼结实的胸部,微微摇了摇头。他现在经过我的一番讲解之后也是终于对这次对手的棘手程度有了一个相对直观的认识,感觉到了相当的难度。
“我想你们了不起的东家应该会漂亮的解决这个问题。”
我将目光转向了糖蜂。糖蜂冰凉凉的斜了我一眼,而我则是嘴角一抽的向她挑了挑左半边的眉毛。我感觉我左半边的眉毛超级性感。
“……我来解决火硫弹的问题。”最终,糖蜂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还是面无表情的点头应下了任务,“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什么需要更新重换的吗?”
她最后这句话说的时候没有看向任何人,但是我知道她是对我说的。真是个可爱的女人。
“有,当然有。”我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我会整理一下,列好单子交给你。不过火硫弹是最重要的,你确定能够处理好不会出差错?”
“我带你进了这场战争,在达到目的之前可不希望因为任何可以避免掉的差错而输掉全局。”
糖蜂冰凉凉的哼了一声,听上去像红酒杯里的冰块一样惹人喜爱。我真是太喜欢这个女人了。
……
临近傍晚,伯顿的飞船降落在了阿祖荒野中一处隐蔽的山麓湖泊旁边。糖蜂带着负责战备的道格以及我费了整整一分半钟准备好的名单,乘着小型飞行器快速离开,前往了距离最近的阿祖城市。我不知道她是有着什么手段和路子能够在短时间内搞到她所承诺的已经在萨域被明令禁止生产制造的反人道高杀伤性子弹,但是想来以她的身份和背后组织的力量应该会有什么我所不知道、所想像不到的渠道在手,能够让她达成她的目的。
不过那些都和我没关系。我不关心,也不在乎。我心里面只想着属于我该想的那一部分的工作,属于我自己的工作。
“……”
吃完晚饭——见鬼,这种雇佣兵团内准备的食物虽然远没有潘特雷纳的烤肉好吃,但却让我无比的难忘,我很久没有这么饿过了——我和比利打过了招呼,然后一个人走出了飞船,漫步来到了湖边。
一般来说飞船都有着专门的驾驶员,但是在伯顿的这个小团队里他自己就兼任了这一职位。不过因为飞船有着自己的自动驾驶系统,所以在输入了相关指令之后伯顿就能够空出手来去做别的事情。比如今天下午和我们在指挥室临时开会时就是这样。
但除了这种事情之外他还有着很多其他的工作要处理,会议结束之后晚饭都没有看到他。
走在红黄色的草地上,我远远望了一眼天边橘红色的夕阳。不得不说伯顿挑选的这个降落地点真是非常的讲究,景色优美,而且时间也对,正是一天中最让人放松、最适合在晚饭后牵着小狗到河边散步的时候。虽然这里没有河,但是那座小湖看上去也非常的不错,湖面波光粼粼的反射着夕阳红色的微光,带着草木香气的晚风迎面吹来,撩动着我脖子后面的头发,舒适的感觉一直沁入到了心中的最深处。我张开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伯顿雇佣兵团的飞船从外形看上去像一只巨大的海鸥,两边张开的双翅遮天蔽日——当然,只是相对来说。这依然只能够算是一艘小飞船,但在小飞船里体型算得上是中上。
它停在湖边山麓平缓的原野中,铁黑色的金属表面在夕阳的照耀下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变成了一只镀了金的大鸟。这并没有让它变的好看多少,但总归比原样要顺眼多了。就算是一枚生了锈的螺丝钉也能够在此时此刻山野落日的余晖中获得重生。
我漫步顺着斜坡向下走到了湖泊的边缘,然后转头看了那只铁鸟的方向,黑褐色的双眼亮起了微弱的幽紫色微光。这是我的异能——次维度感官,一天中最后的施展时间。我没有在与艾法缇娜或道格的战斗中使用,而是一直留到了现在。
糖蜂说的没错,虽然萨域万千文明拥有异能的人和物质不计其数,但我的次维度感官异能是特别的。
在发动这种异能的时候,我的所有感官就好像是连通了某一个与本时空维度所平行的另外一个亚维度次元一样,以我为中心的方圆一定范围内所有一切都会处在我的监视、监听之下,可以看到、听到被我异能笼罩范围内所有的一切,什么都逃不过我的感知。
我感觉我这种异能真是天生的缺德。不过真是正好适合我,我脸皮厚的能够卡住两颗穿甲弹。
糖蜂和道格不在,现在飞船中只剩下了伯顿、比利和艾法缇娜三人,而他们没有一个在盯着投影屏幕监视飞船外面的地方——他们当然知道我下船的事情,但是没有一个担心我会趁机逃跑。现在飞船所停留的这个位置距离最近的阿祖城市不远也不近,但我要是想在头皮被晒成鱼干之前赶到那里,起码得要有一辆反重力飞车或者摩托才行。而那种对阿祖行星来说不算低档的交通工具一般很少会驶离市区的范围,他们白天派去抓我、像我试探艾法缇娜一样对我试探的那几名倒霉的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私人武装集团棋子开的都是较为普通的地行越野。
伯顿的飞船里配备了几辆这样的反重力小型交通工具,已经被糖蜂和道格开走了一辆,而剩下的每一辆如果启动的话都逃不过伯顿的耳目。他们不怕我临时起意想要逃走,当然也不会介意我离开飞船到外面散步。实际上伯顿把船停在这个地方有一部分意思就是这个。他知道我是被强迫加入的这一次任务,希望这样做能够有助于缓解一下我心中的怨气。他是个识大局、办公事的男人,而且作为领队心思的细腻程度不亚于一个老裁缝。他做的一切都是以任务为重。
我实在是太感谢他了。正面表述。
“……”
最后看了一眼飞船的方向,我将头转回,面向湖泊,但是瞳孔依然亮动着幽幽的紫光,持续不停的监视着飞船中三人的一举一动,确保不会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藏在暗处、小心至上一直是我生存之道的不二法则。而今天距离我的异能失效已经只剩下最后的几分钟时间了,但这几分钟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伸出两根手指,我张开嘴,尽力的张到最大,张到下巴都快要脱臼的程度,然后从最里面后槽牙再后面一点的位置扣出了一颗和牙齿差不多大小的金属颗粒。
能够藏在嘴里那种地方的东西自然不会是有多大,这颗颗粒看上去还不如一颗豆子。不过如果用放大镜仔细观察一下它的表面,就会发现它在构造方面的精密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伯顿飞船指挥室中的那座八角数据平台。这是真正的二级文明顶尖水平技术产物,而它的功能只有一个。
轻车熟路的将金属颗粒启动,我把它塞入进了耳中。很快,一个男人略微有些苍老、充满磁性的声音就在我的脑袋里响了起来。
“埃利亚斯,真高兴终于等到了你的联系。”
“BOSS。”
我低下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这个男人的声音真是每一次都让我发次内心的感到安稳和可靠,无论什么时候。
“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好——基于现状来说。我做出了所有我现在这个身份该有的样子,他们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
“我不是怀疑你,埃利亚斯,你从来没有令我失望过。但是我必须要提醒你,你现在执行的任务不同于以往,不但危险,而且对于阿祖来说非常的重要。一只瓦族主脑会在很大程度上破坏掉这颗星球的平衡,无论拥有它的势力是哪一方。这是HQ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发生的事情。”
“我明白,BOSS。他们这一次注定会失败,绝对不可能达成目的。”
“这就是我想要说的,埃利亚斯。你必须要时刻保持头脑清醒,在确定能够自保的前提下执行任务。否则一但你做的太过明显的话,他们会直接杀了你的。”
“我会让一切看起来都像意外。您应该知道我最擅长这种事情,BOSS。”
“从不怀疑,埃利亚斯。”
耳中微型超远距离通讯装置中响起了BOSS有些无奈的叹息声。
“本来这次任务HQ应该派遣更加合适的人选才对,埃利亚斯。你太年轻,不应该过早的陷入进这种程度的危险之中。但是那个星际通缉犯的背景与相关经验以HQ的力量来说运作安排起来还算容易,他的异能却是个解决不了的大问题,只有与他异能相同的你能够最大限度的扮演好他的角色。这一次真是勉强你了。”
“……当初您在招我进HQ的时候,就已经将所有最坏的结局跟我讲过了。您给了我选择,而我做出了选择,我也终将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不喜欢说什么没有用的废话,埃利亚斯,我知道你也不喜欢,所以我就不再多说了。我会一直等你最新的任务进度报告。希望在你下一次联系我的时候,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并且你还活着。”
“我会的,BOSS。”
“……”
耳机中的声音消失,我将它从耳朵里扣出,刚想要重新塞回到嘴里,但张开嘴后动作顿了一下,看着眼前清澈的湖泊,走上前蹲伏下了身体,将金属颗粒浸入水中来回涮了两遍。
我确定我的耳朵眼儿应该还没有肥沃到能够种土豆的程度,不过也差不多了。这一点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
重新藏好我现在身上最大的秘密,我无意间注意到了晃动的水面中映出的那张我有点扭曲的面容。一个年轻人,一个二十多岁但眼睛妖异的像体内隐藏着什么怪物的年轻人,没有表情的脸看上去如同一张经过微米技术精雕细琢后做出来的仿生面具一样,真实、完美,但看久了却有着说不出来的别扭。
恍惚间,我的脑中回想起了之前道格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换了那么多那么多名字之后,你还记得自己真正的本名叫什么吗?”
“……当然记得。”
我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突然露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害怕的笑容,看上去有点诡异,有点狰狞,有点吓人。
“我叫阿罗——阿罗·S·埃利亚斯。我知道自己是谁。”
看着水中那近乎变成了陌生人的自己,我摇了摇头。这样可不行啊,阿罗,太不优雅了,你应该扇自己两巴掌才对。
我终究是没有扇出这两巴掌,主要原因是怕疼。我只是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然后对着水中的自己扮了个鬼脸。真是好好笑的鬼脸。
站起身,我从湖边拾起一块扁扁圆圆的石头,然后对准湖面“咻”的丢了出去,一连激起了七个水漂。真漂亮,哈利路亚。
然后我紧接着又拾起了一块更大的,抡圆了胳膊铆足了力气狠狠的抛向了天空。好像流星一样,那块石头在湖面上划出了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坠落到了对岸的边缘。
我听到那声音有点不对,我的小流星好像砸到了什么东西。我能够猜到它砸到了什么,肯定不是乌龟就是螃蟹。我更倾向于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