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健仁轻轻松开锦瑟的手，转身面向穆风。他本是一直给人文质彬彬的模样，没想到会有如此人面兽心的一面。“那孩子呢？”李健仁向他问道。
穆风懒得废话，提刀指了指火堆。李健仁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到越发大的火，未见他的人影。想必定是穆风对他痛下杀手，葬送火场，想要隐去痕迹。
穆风用手擦了擦手上的血，摆在李健仁的眼前。“这孩子的血很新鲜，你要不要尝尝？”穆风狰狞笑道，眼中没有半点神情，木讷的像是已经死亡的一句躯体。
“你来了，那是不是说明你们已经得手了？”穆风缓缓朝向李健仁走进，嘴里说的模糊不清，不知是在喃喃自语，还是在质问他。“你杀了我爹？爹！爹我想你！”
穆风狰狞着怒吼，他流着泪，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你说是怎回事是那就是怎么回事。”李健仁眼见他失了心，变得疯癫。懒得和他废话，他死了，李健仁只想快些了结，为他报仇，继而去找羽凡。
李健仁心里一清二楚，林夜林辰兄妹之情自不必多说，林夜羽凡关系曾经定是比兄弟还要更亲一分。若是放在平常，此后定是血溶于水，手足情深。只是现在两兄弟分道扬镳，以后还有可能反目成仇，刀剑相向。
二人关系他并不关心，只是怕林夜出手，羽凡会有危险。李健仁要保住的不仅仅是羽凡的性命，还有所有他在乎的人，在这乱世平安。
风雪无情，羽凡衣厚身暖，却感心寒。林夜此时不见了踪影，而穆心倒在地上呼吸均匀，手捧暖壶，睡得香甜。
羽凡独坐台阶上，双眼迷离，似乎还未缓过神来。雪花越发大了起来，寒风逐渐开始渗透羽凡衣物，刺穿他的肌肤。
羽凡躺下望着一片虚无的天空，看着满天雪花。“到底怎么做，才算万全之策？”羽凡自言自语，记忆深处的亲友遍遍从眼前晃过。像是做梦，眼却微张。思绪乱作一团，心中却是平静。
一人定格在羽凡眼前，衣着一身白衣，容颜如夏日沐风。灵动清澈双眸，宛如明镜。长发飘飘，微微薄唇，皮肤洁白如暇。其人姓周，单字一灵。
箫声响在耳畔，却是似有似无。羽凡站起身来，只瞧见眼前一片漆黑，除了酣睡的穆心，什么也瞧不见。“周灵？灵儿！”
羽凡喊出声来，听不见自己回音，看不见有人回应。
“啊！”羽凡的胸口又像是要裂开一般，疼痛不堪。羽凡想要喊出声来，却不敢大作声张。他要等李健仁回来，他还要与李健仁一起，押送穆心回京。
箫声阵阵，似有似无。羽凡疼的倒在地上左右翻滚，天寒的让他颤抖，却不曾带走他的冷汗。
他想起林夜声声怒吼，想起徐清旧痴痴的笑。想起妹妹，想起林辰。
脑海重新看见周灵时，羽凡嘴角显出一丝苦笑。
“这首曲子是我求我爹爹好久他才肯教我的，我吹给你听听？”
“谁要听你吹箫，我要去捉蛐蛐，等我叫上小二，咱们一起！”
……
回忆道道闪现，话语句句冰凉。“我这是要死了吗？”羽凡心想。他突感身体燥热，好似胸膛就要融化一般。“也好，这样就不用抉择了。”
“羽凡，今天你我一刀两断，形如陌路！今日，我看在往日颜面不会对你动手，可你明天若是敢将穆心带出长安，我定大义灭亲！”
林夜的声音羽凡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好似刻在心里，遍编默念，次次回忆。
林夜羽凡相互依靠，夜已深，眼见着偌大的府邸只剩下穆心一人。二人相互微笑，相互对视一眼。
“现在没事了吧。”林夜自言自语，羽凡想要回话，可林夜根本没有给他他任何机会，话音刚落便走向颤巍着的穆心。
“你我并无恩怨，快走吧。”羽凡听他的话疑惑不解，想要问出声时却被林夜抢先。说道：“怎么？你不愿意？舍不得你这万贯家财？”
“身外之物有何不愿？只是我要等我的孩子回来，我要亲眼看着他们平安！”穆心依旧颤巍，不知眼前林夜何时会变卦。
“他不能走。我要……”
羽凡话没说完，林夜喊出声来，羽凡的话在嘴边，只能重新咽回肚子里。“怎么，你真要杀了他？或是带他去汴京？我说过，他们那些人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你真要把一个人带到地狱一般的牢狱？”
“他有复唐之心，现已是汉帝的天下，唐国已经成为了历史。天下好不容易有了些许太平，若是风烟再起，死在沙场的人又会是多少无辜的人？”
“你不是一个忧国忧民的人啊！就算是，可也不能眼看着刘远胡作非为吧？你不过是想就辰儿出来，这些只是你堂而皇之的借口！”林夜讪笑道，不屑多看二人一眼。林夜话出口并非实意，只是道理就是如此。他怕羽凡如此下去会变成如刘远一般心狠手辣的人间恶魔。
“你说这话我可是能抓你的。”李健仁听不下去，兄弟之间，说这些话实在是过了。
“汉狗学着说话了？羽凡，你应该管好你的狗的。怎么了？羽凡你是要连我一起捉吗？”林夜听他说话实在恼怒，说完才感不妥，只是话说了出去，收不回来。
“没有，我只是想把穆心带走，带到汴京。关于林辰，我一定会救她，一定让她逃离刘远的魔爪。我一定……一定把她完完整整的带到你的面前！”羽凡顿了顿，抓住胸口，小声嘶吼。
“你还是想好你应该要做些什么事情吧，可不能因为林辰的事情把你卷入旋涡。林辰的事情也不需要你管，我自会想办法。有时间去趟华山，清虚道长急着见你，再去找找徐大哥，顺便散散心。不，你没有心，你应该找找你心归处。”林夜依照着刚才的话说了下来，想给羽凡找个理由，让他趁机与刘远断了联系。
“你说什么呢！你看不出来羽凡……”李健仁实在忍不住，拔刀就想与林夜再战。
羽凡紧握胸膛，制止了李健仁快要拔出的刀。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无事。“你是想以你一人与整个汉国相抗衡？还是说你想抵上清秽堂所有人的身家性命？”羽凡向林夜喊道，他喊得撕心裂肺，像是用尽全部力气。
“健仁，你赶紧去戏园看看，锦瑟躲得地方虽隐秘，但终究会暴露，只是时间问题。穆风明着是去救他弟弟，可就怕他搞别的动作。你快去！以防……以防万一。”羽凡放开李健仁拖住自己的手，转了转手腕，强行装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我尽量早去早回，你万事小心。”李健仁明知羽凡在故意支他离开，没有明说。李健仁暗想他们是要说些重要的事情，没有挑明，刚好自己可以趁这个时间去看看锦瑟安危。
“所以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吗？”林夜见李健仁远去，狠狠问道。
“是。在你偷我剑谱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你妹妹在场我给她一个面子而已，怎么，你还当真了？”羽凡仔细盘算，发现清虚说的七日未过，便已知那胸口融化一般的感觉是清虚说的过得禁忌。只是清虚未道后果，但羽凡心里明白，自己只怕是凶多吉少。
羽凡依旧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装出一副不屑于多看林夜一眼的样子。
“好啊羽凡，我现在才如醍醐灌顶。明白了。今天你我算是一刀两断，以后我们便算是形如陌路。我不怪你，一切都错在我身。今日，我看在往日颜面不会对你动手，可你明天若是敢将穆心带出长安，我定会大义灭亲，让你在婷儿面前谢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