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到灵石之后,日夜不断地研究,奈何才识浅薄,所以成果不大。”
戴见贤面有羞赧之色,接着又道:“实话实说,所知有限。但我怀疑这灵石通体皆是灵气凝结而成,那雾状之物可能是更高一级的存在,具体是什么便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这东西究竟有何用处,总不会只能做装饰点缀只用吧?”
宁致远很是不甘,接着又道:“这其中的灵气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萃取出来?”
“这个我也曾研究过了,一旦将其研磨成粉,灵气立即消失于天地之间。”
戴见贤见宁致远很是失望,接着又道:“这些灵石若是遇到外力的猛烈打击,瞬间便可将其所蕴含的灵气释放出来,形成一股强力的冲击波,足以摧毁周遭一切的物什。”
“如此说来,与炸弹手雷相仿?”
“威力尤有过之!一颗鸽卵大小的灵石,威力足以与火炮媲美。”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宝物一桩,若是能够其中的灵气汲取出来为修炼所用就更好啦!”
宁致远的修炼进展虽未停滞不前,但也如龟而行,慢的令人难以忍受。他虽然状似浑不在意,实则暗暗着急,但那又能有什么法子呢?没有前人的经验可以借鉴,一切都得自己摸索而行。
养气境又称内一境、内壮境,汲取天地灵气之途,唯有通过口鼻而已。除了吃喝呼吸之外,实无他法可想,唯一可以做点文章的地方,便是吃喝呼吸之物。
有道是:无利不起早。
宁致远巡游天下何尝没有寻找灵秀之地,寻找灵秀之物的原因呢?当然,他诚心诚意教化鸿蒙苍生之心也是不可抹杀的。
现在,他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之物,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他用小玄门将其中一灵石切割成了指甲大小的几块,随即拿起一块丢入口中,像吃豆子一般咔吧咔吧地大嚼起来。
“不可胡来!”
“当心啊!”
“快吐出来!”
几人见状不禁大惊失色,连忙出言阻止,却哪里还能来得及,顷刻间,宁致远便吃了三四颗。
“哈哈哈,不错,不错!此物虽然滋味不佳,但是口感绝妙,仿佛是爆爆糖一般在口中劈啪作响。”
宁致远跏趺而坐,闭目敛息,细细体会。
那灵石被他锋利而坚固的牙齿嚼得粉碎,顷刻间便释放出了一股滂沱的灵气,又被吞咽了下去。那灵气一入腹肺,五脏俱动缓缓将它吸收,汇入丹田,流入经脉,继而与体内灵气融合一处,使其逐渐凝实。
“果然是奇宝一桩,平生所得,以其为最!你说我要如何谢你才好?”
宁致远心中大喜,片刻所得便胜数月之功。他不等戴见贤答话,接着又道:“可惜就是数量太少了一点。”
戴见贤平生所好,地质研究而已,其他不甚关心,为人处世,可以说是痴心一片,也可以说是无趣至极。
他在清虚声名卓著,门人弟子数不胜数,其中名声飞扬者亦是不少;但是在鸿蒙却名声不显,胸中所学人皆不喜,门人弟子更是屈指可数,地质之学在此无甚前途。
人道是:干一行恨一行。
戴见贤对此嗤之以鼻,无奈之举而已,暂且屈身罢了。
又道是:干一行爱一行。
戴见贤大致属于此类,他一生呕心沥血所为何事?地质之学而已!奈何世人不喜,传承艰难,日渐衰微,他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却又无一法可想,只能仰天长叹,暗自垂泪,但是现在转机出现了。
“别无他求,圣祖若是真心谢我,还请推广地质之学,方不负我之心血!”
“世人皆道我之功绩有三:一开辟鸿蒙世界,二点燃文明之火,三点燃修炼之火。可谁又知道文明传播之艰难,尤其是在自然科学知识传播这一方面。”
“世人尊我为圣祖,一言即出,莫不尊从,唯独在科学传播上敷衍了事。千年万载之下,较之清虚亦是远远不及,为之奈何?”
宁致远面有难色,似是抱怨,又似是解说。总之,就是一个意思,有心无力,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哈哈哈,有趣,有趣!”
田永歌裂嘴而笑,立即露出了仅剩的几棵牙齿。圣祖神威赫赫,天下共尊,竟然也有他办不成的事情?有趣,当真有趣。
宁致远闻言不由转头望去,此人干瘪枯瘦,老朽不堪,似是一阵清风亦能将他吹翻,但他却不会因此而小瞧了此人。能称家者,能加大者,岂是寻常之人?大教育家,世上几人可得此称为?
“老先生见笑了!不知先生有何可教我的呢?”
田永歌目光平和,浑然不似其他人等一般恭敬有加,他不尊不卑,平等而视。他咧嘴一笑,脸上立即堆满了褶子,缓缓说道:“戴老弟觐见圣祖有宝物献上,我却只身前来,无一物可奉圣祖。”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接着又道:“唯有此物,圣祖若喜,只管拿去。”
“先生就会说笑,我要你的脑袋何用?”
宁致远见此人不卑不亢,不由大为心喜。所谓物稀者贵,盖莫能外,唯有失去,方知珍贵。
“你看到的是脑袋,我说的却是智慧。”
田永歌笑着说道:“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圣祖尚未到达,境界可是不高啊!”
“哈哈哈,有趣,有趣!先生怎知我不是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呢?”
田永歌但笑不语。
宁致远大是自讨没趣,忙转移话题,问道:“先生可有妙法化解眼前之困境呢?”
“司马公有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驱之以义,不如驱之以利。”
“当然,义高于利,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此时此地却行之不通,为之奈何?唯有因势利导,舍义取利而已。”
“什么意思?”宁致远莫名其妙,完全摸不着头脑。
“圣祖可知为何修炼之火越烧越旺,而文明之火却摇摇欲坠呢?”
田永歌不等宁致远回答,接着又道:“无他,唯利而已!世间之大利,莫过于生命。练气之道可以将其延长,但是科学知识又能如何呢?”
“医学似乎发展的很是不错。”宁致远想了想反驳道。
“没错!但它能够救死扶伤,也可以说是延长了生命。”
田永歌接着说道:“战争是科学知识的推进器,但是此地偏偏没有战争,其结果可想而知。”
“如此说来,科学知识在此只有死路一条吗?”
“也不尽然。有取有舍,自然是避免不了的,但可以肯定的是绝非完全如同清虚一般。它最终一定会走上另外的一条道路,现在所欠缺的只是一个突破口而已。”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古人诚不欺我!”
宁致远从未像今日这般清醒过,他不由喜形于色,忙问道:“先生,可是找到了这个突破口?”
“那倒是没有,不过想来也不外乎战争一途,也许还有一法。”
田永歌微微而笑,也不管宁致远的心情如何,接着又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请讲!”
“殷纣王即位不久,命人为他雕琢了一把象牙筷子。
萁子知道之后说:象牙筷子肯定不能配瓦器,要配犀角之碗,白玉之杯。玉杯肯定不能盛野菜粗粮,只能与山珍海味相配。吃了山珍海味就不肯再穿粗葛短衣,住茅草陋屋,而要衣锦绣,乘华车,住高楼。
事态果然如萁子所言一般,一步一步地发展下去。
当然了,殷纣王的结局很是不妙。
此称之为象牙筷定律。”
“你是想让我做殷纣王吗?”宁致远大惊失色,暗道:这个遭老头子坏的很!
“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圣祖你还相差甚远啊!”
“活学活用,举一反三,你亦是远远不及!”
田永歌不理宁致远的诧异,继续说道:“此界物产丰富,人们生活安逸,是以无甚进取之心,诸学推行之艰难,可想而知,原因多半便在于此。”
“我曾听闻清虚之物在此可谓神珍,人皆向往,奈何无从可得。圣祖何不广开方便之门,大量引进。如此依据象牙定律可知,人们必然会在方方面面都追求最好的。”
“比如,有人想衣锦绣,乘华车,住高楼,完全可以啊!但是这些东西又从何而来呢?”
“有需求,自然就有供应。”
“为了制锦绣、造华车、建高楼,纺织业、制造业、建筑业,难道还能没有发展吗?”
“一旦想要有所发展,专业知识必然要紧跟而上。”
“当然,人们所求之物,不可能仅仅局限于这三个方面。依此类推,圣祖又何须再愁科学知识的推行呢?”
“清虚之物在此是为神珍,鸿蒙之物在彼想来也是如此。圣祖可以在此高价出售清虚之物,高价收购鸿蒙之物;在彼高价出售鸿蒙之物,高价收购清虚之物。如此,互通两界之有无,其结果无须多言,此处激起了人们的进取之心,彼处亦可使人获利良多。”
“以利使民,如臂使指,无不从心所欲。”
宁致远不禁陷入了沉思,他想到了清虚世界有那么几个岛国,自然条件很是优越,人们能歌善舞,但不事生产,树上结的,地里长的,足以令他们果腹。
若说这几处国小民弱无甚可比性,那么西方还有一大国,名曰老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这还是诸强林立外部竞争酷烈的结果呢?
鸿蒙情况如何?
外无压力,内无竞争,能够快速发展那才叫见了鬼呢?
或许诱之以利,也不失为一条好的途径,但是此法波及甚广,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此前,宁致远所需之灵植奇物,皆是世人进献,无偿而得;而他引进的清虚之物,也同样无偿散布于世人。
如今若是改弦更张,必然会令人心为之而变,风俗为之而易。结果如何,谁人可知?
“先生做了好大一篇文章!移风易俗,殊为不易。容我细想其中利害得失,再决定是否从农耕文明转向商业文明。”
田永歌长叹一声,不再言语。他虽然未能洞悉宁致远的全部心思,却也知道两种民俗风气他所喜为何了。
“可以先推行一地,若是效果不佳,以圣祖之威望出言喝止,谁敢不从。”
戴见贤觉得此法颇佳,如此一来,自己所学有望在此光大,是以极力劝说。
他见宁致远不为所动,心中一动,接着又道:“地质之学,博大精深。上可探索世界形成之因,下可探寻矿脉所在之地。圣祖若是推广地质之学,天下奇珍神物,何尝不是囊中之物,取之易耳!”
宁致远闻言哈哈大笑,但仍然不为所动,不由出言调笑道:“老先生,你倒是会举一反三、活学活用呀!”
“千载岁月,悠悠而过。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这一生来去奔波、四处探寻,不会就只寻到了这么几块灵石吧?”
“矿脉自然是有的,我已绘制成图,可惜今日没能带在身边。圣祖若是想要,命人到我家中取来便是。”
戴见贤不理他的调笑,见仅凭灵石不足以打动他,于是接着又道:“说完了一石,我再来说说何为二金。”
“请讲。”一石已是如此神奇,二金又当如何呢?宁致远也有好奇之心。
戴见贤又打开了一个精美的木盒,从中拿出了一块湛蓝色的金属,约有巴掌大小,说道:“这是其中一金,名曰神金。”
宁致远接了过去,放在手中掂了一掂,感觉分量不轻,用力一捏,只能仅仅留下几个浅浅的指印而已。须知他身在鸿蒙身有无量之力,凭此可知神金之坚固。
“如果将灵气看成电流的话,那么这种神金便是绝佳的导体,电阻极小,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这种神金质地极为坚硬,延展性也是上佳,是铸造神兵利器首选之物。”
戴见贤介绍着神金的属性和用途,接着又补充道:“不知将电气学那一套改良一番,用在此处效果如何?会不会因此而触发一场革命,一如第二次工业革命一般。可惜,我所学有限,有心探索却又无从下手。”
宁致远闻言心中暗叹:“可惜,明珠在握却使其蒙尘久矣!及至发现已是英雄迟暮。”
“此法若是可行,足以使鸿蒙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于清虚的道路。但是仅仅电力一道,这些鸿蒙之人已经研究不力,若是另外再加任务,恐怕两头成空、无一可得。现在也不知圣火福利院已经如何了,要不要继续加大人才的培养?算了,想那么多干嘛!”
此时此刻,其实他已然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