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净的歌声穿透重重阻碍，仿佛在整个碧落地激起了一阵涟漪。淡淡的，无法言喻的哀愁如烟雾般弥漫了整个世界。
“咦，是谁在唱歌？好凄美的歌声……”珏玉侧耳倾听，不禁感慨道。
再看青墨，一脸凝重却似暴风雨前的宁静。他未作答语，只一个飞身早已奔向了那歌曲的来源处。珏玉还未来不及问他去哪，青墨早已消失在茫茫清光之中。
此时，倚靠在合欢树上休息的沙华听到这如泣如诉的歌声后也是身子一震，仔细倾听。万般回忆都浮现在了眼前。
曼珠有多久没有唱过歌了？他已然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是她饮下忘川水之前。
“几世回眸几世休
漫步碧落
已如昨日不曾留
千般情深
化为泪
饮恨吞声奈何
三生誓言勿要相忘
魂兮归来必定永世相随
愿醉笑陪君生生世，不用诉离伤……”
这是她饮下忘川水之前对他唱的最后一首歌。那时，他们笑着望着彼此，她笑着饮下了忘川之水。
一切，归于尘土。
沙华取出“绿沙”，清泠泠的琴声从指间倾泄而出。
叹，一世相随。如今，只身若奈何？君心未改，红颜不记。
曼珠沙华，生死相错。
一曲终了，沙华轻轻抚摸琴声，目光迷离地望向远方。
曼珠……放回琴，沙华飞身下树。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静静地望着她，在花间恣意歌唱，火红的衣裙早已与花海连成了一片，分不出哪里是她，哪里是花。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是如此的妩媚动人。轻易便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可是，即使是妖，他在她的身上找不到一点妖的痕迹。此时的她，比仙，又差之几分？
“嗖”地一声，一袭长袖袭来，她半眯着眼，波光流转之间，却又透出丝丝哀愁。“你来了。”
他轻易地避开了长袖，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这么晚了，为何不去休息？”难得地，青墨说出了这样关心人的话语。
曼珠轻笑几声，“休息？我不是已经在休息了吗？这碧落地就是我的家，花丛就是我的床。你到我的床上来，所为何事？”
青墨的脸色一黑，怒气渐现。妖毕竟是妖，说话也是这般放荡。
“怎么？生气了？呵呵。”曼珠以袖掩口，说不尽的妩媚风流。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许久，青墨话中难掩一丝落寞地说。
“以前？你以前见过我？”曼珠眯起眼睛，直视着青墨。
“……没有。”
没有，想不到这么久过去了，他给她的答案还是没有。
“只是第一次见你的，未曾如此。”随后青墨补充道。
青墨转身，背向着她道：“你，不该如此的。”略久，他又道：“你的歌声……很好听。”说罢便消失在了此处。
曼珠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依旧沉醉在花丛之中，只是她心中的声音，谁也听不到了。
远处，一个淡绿的身影静静地离开了。
“宫主！你去哪里了啊！”珏玉看着刚刚现身的青墨，着急地问道。“才刚说好以后要带我一起的，刚才又自己去了……”
“珏玉，有何事明日再谈不迟。先回去吧。”青墨的语气很是柔和，倒让珏玉有些不适应。晚汀宫主说得对，青墨宫主……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他变得温柔了，当然，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珏玉都会一直……喜欢他……
“哎……好吧。宫主也要好好休息呀。”见他一脸的疲惫，想是也需要好好休息。珏玉便乖乖地回去了。留青墨一人在此处。
微微地，有风吹过来，白色的长袍衣袂飞扬，仿佛青墨就要羽化而去。良久，他自衣内取出一支青玉长笛，玲珑剔透的笛子在清光的映衬之下泛着如冰般的光泽，那支握它的手亦是修长盈白，与笛子相互映衬，妙不可言。
悠悠的笛声响起，声音不大，却仿佛在穿透人心的力量。
曼珠睁开眼睛，望见黑色的天空中没有一丝杂质。她漆黑的眼眸中闪现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晚汀叹了口气，“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察觉到后面有人，青墨停止了笛声，略微一瞥，却是沙华。他清亮的眼睛直直地望着青墨，许久，仿若叹气般道：“果然是你。”
青墨不解，反问：“何意？”
沙华的目光沉顿下来，仿佛搜寻着隔世的记忆。“从前，我们是见过的吧。”
青墨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收起了青玉笛，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襟，道：“没有。”
“何必诓我？”沙华不怒反笑，“若说从前对你的怀疑没有确实的根据的话，那么这支青玉笛就是最好的证明。我或许不记得你具体的模样，但这支笛子，我却记得很是清楚。”
“见与不见。未必那么重要吧。”青墨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质问。反而说了这样一句话。
沙华点点头，“诚然如此。想不到那时的少年果然是你。”
“是又如何。如今，你我可以以如此之态再见。亦是缘分。”
“不错。但我有一事不明，你与他，前来碧落地，所为何事？”
青墨睫毛微微下垂，似是在回忆一种久远的轨迹，“师尊他，是来找人的。”
“来妖界？找什么人呢？”
青墨摇摇头，“我不知道。只听师尊说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沙华低头深思。若有所悟。
“总之，我们是朋友对吧。如此便好。”沙华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我们是朋友。他也如此对他说。
似乎，她也说过……同样的话呢。
朋友，是怎样的呢。
青墨望向远处的合欢树。和再远一些的那片花海。
默默地取出青玉笛，摩挲着笛身，漆黑的眼眸中闪过淡淡的柔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