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静得出奇,就连刚刚那些十分嚣张的虫子们也不知在什么时候销声匿迹了。四周的安静衬托着盅雕如同婴儿般的叫声更加凄厉和刺耳。
沈小发和浮生半弯着腰,一步步地朝着哭声的源头挪动,这是人类本能的防御动作。“老浮,我听说你们天人都是不结婚的。”沈小发只要一害怕,话就多。
浮生一边把他往自己的后面护了护,一边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我还听说,你们那儿一男一女看对了眼就相约到这样的树林里面……”
在浮生的注视下,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词的沈小发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憋出来一个“结合”。
“什么结合?”
“哎呀,不就是那档子事儿嘛。你说,钻小树林这个代指是不是就是这么来的?”
浮生没有说话。沈小发继续说:“我还听说你们那儿的树很神奇,在一起的两个人如果没有血缘关系,它们就会自动长成个帐篷,罩住两个人,如果来的人有血缘关系,它们就不会闭合。这是真的么?我还听说你们那儿的女人怀了孕,七天之后就能生产,生下来也不用养,往路边一放,孩子七天后自己就长大了,男的归男群,女归女群。所以,每个男人都不认识自己的孩子。”
沈小发说道兴起的时候居然一手搭上了浮生的肩膀,搂着他的脖子,“看你这长相,肯定好多女天人都想和你钻小树林吧。你是不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几个孩子了。”
周围的空气骤然冷了下来,沈小发却全然不觉,直到浮生手里的焰火珠快要着起火来,他才识相地把手从浮生的肩膀上抽了回来,讪讪地一笑,怂怂地说了一句:“这都是书上说的。”
隔了好久,浮生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我是天人。”
一脸无知样的沈小发,说:“所以呢?”
浮生抿了抿嘴:“你说的是郁单越洲人。我们天人,不用结……和。”
沈小发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大声说道:“哦,郁单越洲?就是北俱芦洲呗。”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也对,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们天人都无欲无求了。”
浮生冷冷地说:“只有圣人才能做到真正的无欲无求。我们也是有欲望的。”
八卦发立刻来了精神,用胳膊肘轻轻捅了一下浮生的背,追问道:“哎,那你的欲望是什么?”
一声尖锐的鸟叫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声音很近,两人立刻警惕起来。
“哇,哇,哇。”几声怪叫之后,大鸟突然从一棵树后面一飞冲天,接着盘旋了一阵之后调头往东飞去。
沈小发正准备去追,却发现身边的浮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了盅雕的鸟背。大鸟夸张地扇动着翅膀,想要把背上的人给甩下去。浮生就像是坐在了斗牛机上,被甩来甩去。地面上的沈小发追着盅雕一路跑,却只能干着急。
盅雕飞了一会儿,似乎是飞累了,突然降了下来。正降落在先前关着郑务迩的小木屋前面。
浮生从盅雕的背上一跃而下,又在它耳边说了些什么。那蠢鸟居然突然引颈长鸣一声,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沈小发跑到浮生的身边,只见那鸟又猛得向那座小木屋飞了过去,一头就把那木屋撞得散了架。
“这蠢鸟有什么想不开的?”
浮生看了沈小发一眼,觉得他可能比那只鸟聪明不了多少,淡淡地回了一句:“它就是想把这木屋撞掉。”
“为什么?”
“我不知道。”
“那你刚刚和它说了什么?”
“我和它说,一会儿游散仙就来。”
“你用游散仙吓唬它,它就要想不开自杀?游散仙有这么可怕么?”
浮生又看了沈小发一眼,觉得他可能真的比盅雕聪明不了多少。
“盅雕原先是游散仙的坐骑。“
“哦,所以听说游散仙要来抓它,它就伤心了?”
沈小发也看了浮生一眼,又说:“没想到,你还会说鸟语?”
“须弥山上万物的语言我都会。”
沈小发酸酸地说了一句:“天人果然了不起啊,是我浅薄了。那你问问它知不知道因果簿在那儿。”
浮生随即对盅雕发出了几声怪声。盅雕停下了撞墙的举动,也对浮生叫了两声。
“它说不知道。”浮生翻译道。
沈小发本来只是随便说说,哪里想到浮生真的会去问盅雕。不过,这样一来,沈小发反而来了兴致。
“那你再问问它,为什么来这里建铁网山。”
“它说这里是个邪恶的地方。”
“那你再问问它,你和游散仙谁厉害。”
浮生瞪了他一眼。
沈小发笑嘻嘻地吐了吐舌头,突然瞥到盅雕的一个角在流血。
“让你脾气大,角撞断了吧。”沈小发伸手在自己的背包里掏了一阵,从里面掏出来一条绛红色的,形状很像粽叶一样的东西,扔到了盅雕的爪下。
这种绛红色的草是条草,有止血和加速伤口愈合的功效,是沈小发从钟飒他爹那里顺来的。条草长于天鹊山,那个地方的东西,盅雕显然是认识的。它用嘴把条草迪叼了起来冲沈小发点了点头,然后扇动翅膀忽悠忽悠地飞走了。
沈小发心满意足地看着盅雕越飞越远,转过头来问浮生:“它是不是在向我道谢?”
浮生目光一凛,对沈小发做了个禁言的动作,“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