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7年6月北屿祁州剑谷论剑峰
一片狼藉的青纹岩论剑台上,李暮寒执剑伫立,其身旁倒下的几位长老亲传弟子脸色铁青。台下众弟子像是察觉到气氛的诡异,逐渐平息了喧嚣的叫喝,长老席上,几位长老面面相觑,似是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车轮战未能如愿,群起而攻之竟也难以取胜,掌门之徒,当真同辈佼佼。”
五长老云缺略带深意的说完,看向长老席首位——大长老元禁。
如今剑谷早已不复当初,自掌门元海于后山思无崖的无量宫里闭关,至今已三年有余,这三年来,就连他视如己出的亲传弟子李暮寒也未曾一见。
于是,剑谷内,谣言四起。众弟子间,有传言掌门重伤,难以执掌剑谷,所以隐居不出;也有说他为求剑道,早已离开;更有甚者,其言可诛。诸多言语,大都不实,在此不作细论。总之,如今剑谷,全凭大长老元禁代为管理。
“诸位师叔,可还有异议?”李暮寒转身面向长老席,淡然说到。
“今日选拔,到此为止。入围者:李暮寒,明日决战。”
片刻的鸦雀无声过后,管理比武论道等诸多事宜的七长老方乾宣布。意料之中的,呐喊声并没有席卷而来,毕竟,他,并不是很受欢迎。
“诸位辛苦,都散了吧,李暮寒,你且随我来。”
长老席上,元禁起身说到。众弟子哗然,结伴离开,各色目光打量着李暮寒,他却不做理会。
跟着大长老的步伐,不一会儿便进了议事堂,“不知,大长老找我,所为何事?”
“自然是明日之事,你可有信心?”元禁反问。
“白师兄早在半年前就入剑师之境,而我,前几日才有所突破,说实话,信心并没有太多。”
“境界不等同于实力,尽力便可,即便不敌,想必师兄也不会太过怪罪,对了,师兄他?”
“师尊他曾说过,自己断然不会错过此次论剑,算算时日,前几天便该出关了,想来或是到了关键时刻,故有所延期。”
说话间,后山传来的声响却将两人注意吸引而去。(修行之人,视听等皆优于常人。破关而出,内力外泄,有所声响。)
“想必是师尊出关,我先去了,师叔,告辞。”
李暮寒躬身抱拳而语,话毕,转身迈步走出。
待得李暮寒离开,一人从堂中幕后走出,赫然正是元禁之徒,李暮寒口中的白师兄——白阳。
“你觉得,他所说,几句属实?”元禁发问。
“他说没有信心,应只是在安抚师尊而已,掌门之徒,岂会浪得虚名?不过,还请师尊放心,明日之战,他必败。”
“最好如此,不然长老们不会善罢甘休。”元禁暗道。
半个时辰后剑谷后山——思无崖
平复了下心情,无量宫前,李暮寒推门跨步而入,曲径通幽,想到即将要见的人,步伐连同呼吸一样,也急促了起来。
“到了就进来吧,难不成,还让我出去请你?”
听见师尊熟悉的打趣,慈祥的话语,阵阵暖意在心头洋溢。李暮寒走进,无奈回应“师尊何必取笑于我。”
“不过三年未见,我竟差点认不出你了。”无量宫内院,元海正在品茶。看见走进的俊朗身形,笑着说。
“听二师叔说,您以前,有着三大雅好,好酒,好诗,好剑。不过,剑,只是偶尔才练。尽管如此,剑术仍然独步天下,被冠以剑尊之名。弟子以为,出关是好事,师尊何不饮酒庆祝一番?”
“闲人所说的闲话,你竟也有兴趣,再者,过去的事你管它作甚。”元海顿了顿,又说,“我弃酒而饮茶只是因为我觉得,与酒相比,还是茶好,然而茶虽苦,与人生相比,却仍是稍逊一筹。”
“这些事不提也罢,你的修行状况如何?”元海将话题转向李暮寒。
“前几日入了剑师之境,还不稳固。”
“士,师,王,尊,贤。一重关,一重山。你17岁便入了师境,在修行界,也算天资聪颖了。以你剑师之境,论剑首榜倒可一争,不过明日之战,你不能胜。”
“敢问师尊,这是为何?”李暮寒很是疑惑。
“赢了一个白阳,世间还有千千万万个白阳,难道,你都要赢一遍不成?我不让你胜,自是有我的道理。你年纪尚小,还不明白,这世间太多事,不是输赢可以解决的。”
元海顿了顿又说∶“那个剑式,也对你负荷太大。况且即便你胜了,继续由我来执掌剑谷,长老一脉,也未必同意。”
李暮寒低头不语,似在思索。
“你先去吧”元海说到
“师尊教诲,弟子谨记。”
李暮寒说完,躬身退下。过了一会,回到了栖凤山自己的居所,来到后院,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机械式的练剑。
天色渐晚,月上枝头,思无崖苍松亭边
元海早已将茶换成了酒,而看其身形,已有几分醉意,尊者之姿,霎时荡然无存。修士可凭内力来略抵酒劲,想来怕是很难醉酒的,却不知元海此状是为何。
“三年了,却仍难得寸进,剑尊,剑尊,难道我就要止步于此了吗?怎能如此待我。”趁着醉酒,元海感慨万千。
“师兄此次闭关,可觅得入贤契机?”元禁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思无崖这里。看着师兄放浪形骸的身形,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以后,剑谷就交给你了。”元海未做回答,其话语,却像是说起了一件毫不相干之事。
“你,还要去?”元海沉默,没有回应师弟的询问。
“他们说,入贤,重要的是心境。”元禁又说。
“不错,我想这也是师尊将《剑典》传授于你的原因。”元海的眼神终于有了活力,笔直的射向元禁。
“师兄还是别对我报什么希望了,我天资愚钝,能否至尊境巅峰,还尚未可知。”元禁回应,其语气,像是早已释怀。
“此间事了,我要闭一次死关。”
“请师兄放心,待师兄再次出关之日,我一定将剑谷完完整整的交还到你手上。”
“你呀,怎么还像以前那样。”元海苦笑,无语的看着元禁。
“其实我今日前来,是来找师兄喝酒的。”
“如你所愿,今日,不醉不归。”
空旷的无量宫里,放眼望去,似乎寂寥无人,只有清脆的碰杯声和不时的笑谈自山谷间传来。
栖凤山
李暮寒早已停下了练剑,闭目盘膝而坐,既是在调息,也是在静悟。
三年之前,师尊尚未闭关之时,曾将《冰典》传授。自己三年以来,时时研读摸索,却仍是难得要领。所幸,如今入了剑师之境,以师境之内力,已经可以勉强使出前两式了。明日论剑,想必足以应对。
旦日
清晨的微风拂过,洗漱完毕,穿戴规矩的剑谷弟子虽然零零散散,可都意气风发的向论剑峰走去,一眼望去,整齐划一。
不同于一年一度的比武,每十年一次,在亲传弟子间举行的论剑,在形式上更显正式,在奖励上也更为丰厚,更为关键的是,通常以此来决定未来十年的掌门之位,此等大事,自然不容错过。
李暮寒早已赶到,论剑台上,白衣飘飘,好不潇洒。
不过,场面的不受控制却是在白阳赶来之时开始的。毕竟,白阳此人英姿飒爽,较之李暮寒更显风流倜傥,而且在众弟子间人缘颇好。所以更多人都希望他赢,就连许多长老也不例外。究其原因,只因元海总当撒手掌柜,而元禁在这些年里,将剑谷管理的井井有条。
在方乾即将声嘶力竭之时,弟子们的喧闹才逐渐停下。
论剑台上,看向对面气宇轩昂,不怒自威的白阳,李暮寒捏紧了浸满汗水的拳头。
“正如师尊所言,这一战,虽需尽力,但,我不能胜”
这样想着,李暮寒上前一步,拱手而言“师兄,请赐教”
“师弟先请”客气话语,尽显气度不凡。
青钢出鞘,踏步而出,李暮寒一声轻喝,手中的剑已稳稳当当的刺向白阳,待得剑锋已至其身前两寸之余,白阳才手腕轻抖,凭滑出的剑身稍作抵挡,自己侧身躲过。戏谑的嘴角微抿,另一只手将剑取出,同李暮寒激战在一起。
一阵锵锵过后,不觉间,已战了二十多来回。
站台一边,李暮寒挽了个剑花,喝到“千重霜”
说完挥剑而出。
“散华”白阳亦出招,其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胜利。
剑式引起论剑台的振动,一阵微风过后,带走了台上弥漫的烟尘,也带来了论剑的结果。
“师弟,承认”白阳拱手而语。
“白师兄实力,我自愧不如”
“师弟过谦了”
李暮寒浅笑不语,青钢归鞘,转身离开。
方乾见状,急忙上台,抬头挺胸,环顾四周后,朗声说道“此次论剑,胜者,白阳”
掌门座位上,元海看向身边,长老席首位的元禁,说到“那我就,恭喜师弟了。”
“师兄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套。”元禁无语回应。
李暮寒刚离开人群,便健步向栖凤山走去,并没有理会身后的喧闹与流言蜚语。
十年一次的论剑,就这样如愿以偿的落幕,掌门之位的交接仪式过后,作为前任掌门,元海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借故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