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少帝的心头却被一股阴霾笼罩。
他做了一个噩梦,并为此寝食难安。
“来人啊!”
随着少帝一声轻唤,贴身太监应声而来,口称陛下。
“你且往杨祭酒府中一行,着他速速将朕的皇叔请回来。”
其时炎洲大地,山野间多异人,于名山大川中修行。
异人可辟谷,异人可飞天,异人可长寿,久而久之,这些人便被统称为修真者。
炎洲大地奇广无比,名山大川多不胜数,故而这修真之士也多如天上繁星。
虽修真门派无数,论道法、论规模,无不以六大派为尊,力压群雄,傲视苍生。
随着天下安定,百姓丰衣足食,不免也生出了修行的念头,就算不得长寿,学得几门神通回去,也能光宗耀祖不是?
这些数量庞大的求仙者中,有人得偿所愿,有人败兴而归,也有人趁势而起,名声大噪。
在这里,却不得不提起一个人。
论出身,他是高祖次子,先帝之弟。
论才华,此人天资聪颖,学富五车。
论人品,他生有傲骨却不张扬,是个人人信服的谦谦君子。
先帝驾崩之前,太子殷尚在襁褓,便有意将帝位禅让与他。
当这个消息传出来时,天下百姓无不振奋,文武百官无不支持。
可是,便在众人满怀期待之中,这人却做了一个令世人打破脑袋也想不到的事情。
他居然拒绝了先帝的圣意,拒绝了这九五至尊的宝座,只身投入乾元山星涯子真人门下,作了那“天风剑派”万千弟子中的一员。
当这个消息传出来时,在民间引起了轩然大波,可这个时候,他早已随星涯子去了。
有人哭,有人骂,有人扼腕叹息,有人却不甘心。
足足六十多万的人,下至黎民百姓,上至内阁大臣,把整个乾元山都给围了。
虽身为六大门派之一,天风剑派又哪里见过这般声势?吓了好一大跳。
面对无数的剑悬在头上,轻易便可要了他们的命,他们却不为所动,不肯退让半步。
他们呐喊着,怒吼着,异口同声地要星涯子放人。
六十万民,声震千里。
直到那人亲自出面,并向众人宣告自己的意志,此事才得以作罢。
那一身象征着天风剑派弟子的衣袍,伤透了无数人的心。
哪怕别人指着他鼻子喝骂,哪怕有人跪在他脚下哀嚎,哪怕有人以头撞石。
他不为所动。
退去时,每人向他愤怒地吐了一口口水,六十万人的口水,几乎要将他淹没…
直到十七年后,销声匿迹数百年的魔教卷土重来,一时间人人自危。
便在这个时候,有人御剑而来,瞬息间斩敌数百,并当着众人的面,无比霸气地斩去魔君一只胳膊,将十万魔众挡在关外。
剑皇之名,始传天下。
《炎洲·剑皇志》
魏巍乾元山,煌煌剑仙地。
杨安下望着眼前这壮阔景象,不禁想起了许多往事。
这是一个伤心地,曾伤透了无数人的心。
却也是慰藉所,抚平了无数人心头的伤口。
而这一切,仅仅只因一人。
“师兄,你看。”
说话的是个面貌清秀的少年,穿着一身天风派弟子服饰,第一次把守山门便遇到这场面,那弟子好不吃惊。
无需他出言,另三位天风派弟子早就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目光在数百军士来回打量,不禁一声轻咦。
那个看起来像是首领的老者没见过,左边的银甲将军也面生的很,倒是右边身着官袍的胖子,他们却认得。
“师兄,这广南郡太守怎地跑这儿来了?”
“切…”那年纪较大的弟子怪眼一翻:“师兄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呔!各位,敢问为何而来?”
众甲士没有说话,跟在后面的一大群广南官员也没说话,倒是广南太守李知河先站了出来。
虽说自己和那杨安下同列四品,但京官和地方官性质却不一样,若是自己这差事办妥了,那杨安下再去少帝面前美言几句,说不得这头顶乌纱帽便要换上一换。
他咳嗽一声,挺了挺圆滚滚的肚皮,嚷声道:“诸位小兄弟,我等奉圣上旨意,前来拜访雍王爷,还请通报一声。”
天风派弟子闻言,不禁你看我我看你,他们上山学艺也有数年光景,却没听过自家师门还有雍王这号人物。
便朝众人道:“怕是来错地方了吧?找王爷你们不去京师,却来我乾元山作甚?”
赵知河一拍脑门:“哎呀,竟忘了这茬。”
时过境迁,这么多年过去,世人早就只知剑皇而不闻雍王之名了,便道:“好叫小兄弟知晓,我等要见的正是贵派的剑皇,还望通禀。”
“找剑皇师叔的么…”
这几位弟子好不奇怪,自家这位剑皇师叔一直以来很少露面,便是在宗门也很难见到,怎么会有人来扰他?
不过,礼数却不能失,且去通传一声罢了,见与不见又何须自个儿操心呢?
那守山师兄将一个师弟召来,交代下去,那弟子正要走,却被人叫住。
一直不曾说话的杨安下突地对那弟子道:“小兄弟,若剑皇不见,便说故友杨安下来访。”
故友二字在诸弟子看来,远比皇上的名头更有份量,一时间也不敢再小觑众人,那弟子轻声答应,朝诸人匆匆拱了拱手,便离去了。
一路来到执剑长老所在的问心殿所在,守山弟子远远便止步,他径直来到不远处的小院门前,敲门三下,轻声唤道:“剑子师兄,剑子师兄…”
院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位背剑弟子走出来,这人生的剑眉星目,面容英俊,只是神色清冷,颇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见了那守山弟子,他也不多言,薄唇微启,只吐出两个字:“何事?”
剑子无双的性情,守山弟子早就知晓,对此并不在意,只将山下的情况告知。
剑子听完,心下也是颇为惊讶,面上却不露声色:“我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