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按原路先行返回了丙灵房院落里,他们可没忘记,从暗道逃出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路,似乎已经没有了。
余征从暗道脱逃而出之时亲眼看见后方的景色破碎成一片虚无,但孰真孰假,一时半会儿也分不清楚。
李青萤仍在昏迷之中,看似已经没有大恙。若是李青萤可以清醒过来,准能给众人一些关键性的信息吧。
丙灵房院落里,余征动作轻柔地将李青萤平放在石桌上,从怀里摸出了那张打更人留下的笺纸。
从乙灵房隔间出来的那片刻,他就感受到胸口这笺纸似乎有什么异样,现在空出手来倒也可以查看一番。
“你们不会那么容易逃出郢都缉妖司的,提高警惕。”
又是一行新墨,余征看着笺纸上的内容,眉头皱在一起更为疑惑。
这云里雾里的,到底在想表达什么。
“你们谁有带炭笔吗?”
余征扬了扬手里的笺纸,对周围众人问道。
李嗣答应了一声,从包里摸出一张简图和炭笔,将炭笔递给了余征。
余征把炭笔粗糙的笔尖在锋锐的手甲上刮了刮,让书写更加方便一些。
他有个大胆的想法,并且现在就要实施。
“你想说什么?”
炭笔在笺纸上沙沙书写,余征很快就将简短的话写完。
这笺纸总是莫名其妙多些奇怪的话,写下这些话的不详总隐晦的想表达什么。
反正都不科学,说不定笺纸可以与那不详沟通。
简短的五个字写完过了良久,笺纸上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余征失声笑了笑,觉得自己有点太过于想当然了,这笺纸应该只可以单向通讯。
手甲微动,余征正欲将笺纸重新收起,等下一轮反应。
笺纸上那仿佛有人持笔在身前书写的重力感再度传来!
“聪明。”
“你真的以为,一切都可以这样顺利结束吗?”
“灵器所封测厅,会有你想要得知的一点答案。”
唰唰唰三行新墨快速在笺纸上浮现而出,笺纸余下的空间更为狭小了。
站在一旁的李嗣将一切收入眼中,又看了看余征,神色复杂。
余征掂量了一下笺纸的重量,并未将笺纸上新多的那些提示放在心里。
他怎么可能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提示就轻易改变主意?
若是这不详把事情挑开了写,说不定他还能信一点。
但这不详看来还在卖关子,余征的疑心一向很重。
李嗣李业众人现在归心似箭,根本没有继续往下探索的欲望。
“装神弄鬼。”
余征嗤笑两声,将笺纸重新收好,对着众人说道:
“走吧,先回到暗道出口,我们看看还能不能原路返回出去。”
众人齐声应是,调整状态重新上路,李嗣拧巴着的脸色也松开了些。
任务完成的欣喜加持之下,一行人行进速度飞快。
“这……”
李嗣目瞪口呆地看着来时方向一片虚无烟雾流动的景色,瞪大了眼。
与余征不同,他们几人是冲的最快的那一批,余征留下断后自然看清了所有后续。
“幻象?还是迷雾挡路?”
李嗣凑上前想要探知一下情况,抽出腰刀往虚无迷雾里扒拉。
不多时,没有得到任何触感反馈的李嗣悻悻地将腰刀抽回。
余征紧紧盯着李嗣的举动,还未多久,视线里李嗣的身体居然连连后退数步,神色慌乱。
他那握紧腰刀的手抽出来竟然只剩下一个刀柄,深入进迷雾之中的腰刀刀身已经消失不见。
断口处光滑无比,没有任何腐蚀、断裂之类的痕迹。
就像是这把刀……锻造出来的时候就没有刀身一般。
余征撑住李嗣的后背顺带拍了拍,示意冷静。
他拿出怀表,再次对了一次时间。
自己携带的怀表时间是七时五十五分。
进入郢都缉妖司后,在书厅里找到的怀表时间是十九时五十五分。
余征记得,在指挥佥事书厅对时间的那个时候,就差不多是这个时间。
那么,从进入郢都缉妖司开始到现在找到李青萤准备离开,已经过去了一天多一点的时间了。
余征想起之前的猜测。
在怀表时间二十时整的时候,郢都缉妖司的环境才开始发生巨大的变化。墙壁、家具、房屋等各种物件瞬间就像是过去了几百年光景一般。
如果这之间有什么联系的话,说不定可以找到如何离开的方法。
那么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需等待。
再有五分钟,就可以验证这个猜测。
余征和众人讲述了自己的看法,众人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纷纷点头应是。
胡长青低着脑袋,身体哆哆嗦嗦的,之前一路上他都控制的很好,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但现在似乎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余征视角环顾时发现胡长青的异样,不知发生了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他面前。
“嘿,身体不舒服?”
余征嘿了一声,抓着胡长青肩膀来回摇了几下。
还未多说,一股深沉的凉意骤然透过手甲传到手掌内。
余征愣了片刻手甲立刻收回,面前似乎站着的不是胡长青,而是一尊不详正带着怨毒的视线凝视着他。
“说话!”
余征灵铠上的铁盔再次迅速覆盖到位,沉闷的警告声让正在修整的众人一惊。
“胡长青!怎么回事?”
李嗣听到余征的质问,连忙长身而起朝着胡长青呵斥,正要快步走上前,被余征一把拦住。
“大人,这是什么情况?可是那个不长眼的家伙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让您生气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李嗣并未对余征的行为感到不满,他调动脸上的褶皱挤出一张笑脸,态度恭敬地向余征发问。
李嗣还以为是胡长青说了什么,激怒了余征,他现在正准备恬着脸打个圆场。
余征摇了摇头,手甲指着呆立原地没有任何反应地胡长青说道:“他的情况非常古怪,像是被什么不详侵蚀了……我刚才还以为他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才过来看的。”
“什么?”
李嗣大惊失色,胡长青一路上一直与他们一同行动,从来没有掉队、单独行动一类的行为,怎么就莫名其妙被不详侵蚀了?
但眼下胡长青紧闭的双眼,青紫的脸庞和不停哆嗦的身体,让他不得不相信余征的话。
李嗣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
两只怀表上的时间,来到了八时整与二十时整。
没有任何声音提示,一旁腐朽不堪的门柱窗扇等各式物品在众人眨眼间便恢复了原样。
光滑的漆身表面似乎都在表示,一切都是诸位的幻觉,本来这里就没有任何异样。
余征吸了一口闷气,神色再度凝重起来。
但当他再次环视起环境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昏迷的李青萤和呆滞的胡长青两人,双双不见了踪迹!
一旁本一片虚无迷雾遮挡的道路再次出现。
一道身影静静的站在道路中央。
“多么完美的表情。”
“英勇的勇士拼尽全力终于完成了他的目标!”
“艰难的路程在这一刻终于走完!”
“欢乐时光到此结束!”
“噫嘿嘿嘿……”
身影缓步往前,发出扭曲癫狂的笑话声,像是一场大戏开演前的报幕员。
随着距离的缩短,众人也看清了他的模样。
一身黑金色的得体制服,一张病态苍白的青年脸庞上满是欣喜若狂的神色,极力大笑着而撑起的苹果肌和颧骨不分彼此。
青黑色的阴影顺着他的脖颈延伸到脸上,细长的分支四散布开。
青年张着嘴狂笑着,仿佛碰到了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
“哈哈……咳咳咳咳咳!”
“那么,你们的正义……就到此结束了。”
青年癫狂的笑声在呛气的咳嗽中逐渐停止,但他的笑容并没有收敛,就这么挂在脸上,就像是嘴唇肌肉被朝着两边拉开固定。
猩红的牙床上还沾着不知名的物体。
舌头卷动间,惨白整齐的牙齿上下开合,青年摇着头,发出意义不明的叹息声:
“那我的欢乐时光,就要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