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听我的，去报了心理系？”沈父一回到家，便怒火冲天。
录取通知书被揉成了一团丢到了地下。
沈鱼心疼的弯下腰捡起通知书，一点点舒展开来。
“我既然已经靠我自己保送了J大，我选什么专业，又有什么关系？”
沈鱼也忽然怒从心起，仰着脸，横眉冷眼。
“我说了多少次了，学心理没饭吃，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喜欢，我乐意去学。我既然已经选了，并且被保送了，我就会学好，至于我有没有饭吃就不劳您费心了。”
沈鱼的声音越来越冷。
沈父的声音越来越响：“你行，你厉害，那你有本事，就不要靠我，靠你自己吃饭吧。”
“那我们就等着瞧好了！”
沈鱼气急，冷冷的将录取通知书拍在桌上，转头回了自己的房间，啪的一声关了房门，再也没理会门外发生的一切。
那天，沈鱼还以为父亲只是说笑，虽然也已经做好了就这样离开家靠自己生活的准备。
没想到，父亲并非说笑，不过这份旅途，迟了三个月才来。
“据我所知，虽然伯父给了你和沈聿一套公寓住，但是，你们俩还是得照市场价交房租的吧。”傅渊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的转着水杯，一点想要吃小龙虾的想法都没有。
他来这里，应该就只是单纯的想要拉拢沈鱼。
“城市赛的奖金，也不够。”沈鱼持续着剥小龙虾的动作，脸上的神情却一点点柔和下来了。
傅渊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说通沈鱼了。
“赢一场比赛，两百，拿到S市冠军，五千。拿到华东冠军，两万。”
傅渊没有和沈鱼谈什么理想，而是很实在地直接搬出了金钱攻势。
沈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眼傅渊：“城市赛的奖金没有这么多吧。你是不是钱多的没地方花？”
傅渊只是笑，“另外，加入我的俱乐部，一个月，赚个七八千，维持你和你弟弟的生活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七八千房租都不够付。”沈鱼垂下头，似乎有些泄气。
“那只是底薪。”傅渊说着，收回了撑着下巴的手，往椅背上靠了靠，“还有奖金呢，你自己看着来？你是学心理的，而且现在只有大一，应该知道，就你目前来说，靠着专业，应该赚不到什么钱吧。”
沈鱼沉默良久，最终只是缓缓道了个：“好。”算是应下了傅渊的邀请。
虽然不知道傅渊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好像是目前最好的出路了。
周六走的时候，她也一句都没有求她父亲。
她想证明她自己，所以她没有求着要留下来。以后也不想。她不希望自己会有走投无路的那一天。
所以……所有的机会，都要抓住。
她要为她所有的选择负责，为她的梦想负责。
要满足别人留下的期待。
证明自己的能力，告诉那些看着她的人，仅仅凭着自己，也可以做到。
傅渊走后，沈鱼在原地又坐了很久。
最后，她还是打了个电话给邹言。
邹言过了很久才接起来。
“傅渊来过了。”沈鱼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知道。”邹言那边一如既往的有些嘈杂。
沈鱼沉默了很久：“谢谢。”
谢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谢谢你帮我。
我明明知道，你其实也一点都不想参加这个战队，这个比赛。
“只是，以后不要再把你的生活告诉别人了。”邹言笑道。
挂了电话以后，沈鱼就朝实验室去了。
沈鱼到的时候教授还没来。
沈鱼坐在透明的玻璃房子前，盯着里头一个个隔间里的小白鼠看了很久。
他们都已经不再像上周离开时候的那样害羞胆怯了，通过隔间之间互通地走廊，开始了交流。
“来了？”周晞娅走进实验室，套上白大褂，和沈鱼并排坐下。
沈鱼侧过头：“嗯。”
眼前的，是一个剪着齐耳短发，长得很是明媚可爱的女生。
“学姐好。”沈鱼朝着周晞娅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周晞娅也朝沈鱼点点头：“来得很早啊。”
“下午没课嘛。”沈鱼内敛地笑了笑。
周晞娅，是J大动物学的大三学生，和沈鱼也算不上是特别相熟，只是因为在同一个实验室参加同一个实验，又因为年纪相仿，所以说得上几句话。
“陈教授有没有和你说过，这个实验之前在国外也做过一次？”
周晞娅忽然说。
沈鱼轻轻：“嗯”了声。
“结果呢？他和你说了吗？”周晞娅笑着看着沈鱼。
“约翰·卡尔。M国动物行为学家创造了这个实验。实验的结果，是鼠群灭绝。”沈鱼低下头，握了握自己的双手，垂着的眼帘遮住了眼底的一片波澜。
周晞娅什么都看不见。
可她仍说了下去：“那你知道，鼠群灭绝的原因是什么吗？”
沈鱼蓦的抬头看了一眼周晞娅，随后迅速的低下了头，声音小而轻，却格外清晰：“这是加入这个实验的必修课。”
周晞娅双手插兜，也不继续追问下去，过了好久才再次开口。这一次，她问的几乎像是喃喃自语：“你觉得，我们的实验，会重复这个结果吗。”
沈鱼沉默了一会，随即仰起头，冲着周晞娅勾唇一笑，月牙似的眼弯弯：“谁知道呢，或许Z国鼠群和M国鼠群不一样呢。”
沈鱼踢踏了几下腾空的双腿，一跃起身，转身朝实验室的工作区走了去：“教授估摸着也快来了，我先做记录啦，学姐。”
周晞娅没说话，只是挂着一如既往甜美的笑容朝着沈鱼摆了摆手，便也起身去做自己的分内事了。
其实他们都知道，实验的结果几乎不可能改变。
只是心存侥幸。
是一种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的侥幸。
或许是替鼠群侥幸，或许是替人类社会侥幸，又或许，只是替自己侥幸。
等沈聿到家的时候，沈鱼已经在厨房里生炉起灶了。
“回来很晚哦。”沈鱼捏着装着做好的菜的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嫩白的指尖都泛起了红。
沈聿站起身从姐姐身边走过，将剩下的菜端出厨房，顺手关了灯：“还好吧，是今天吃饭太早。”
“你姐姐我难得有兴趣做饭嘛。”沈鱼叼着一根豆角，擦干净了手，握着手机便对着桌上的成菜一顿拍。
“学校怎么样？”沈鱼落座，看着像是随意的瞎问起了一句。
沈聿语塞了片刻。
学校不出意料的很好，毕竟是市重点中学，其他老师对自己的态度也很好，毕竟自己是校长的亲外甥，还确确实实有着牛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英语CPEa等级证书，不论年纪，就是专业能力都已经秒杀一大片英语老师，他们对于他这个16岁的临时代课老师，也还算是心服口服。
只是学生们……
他们可不知道CPE是什么，也不知道沈聿到底几岁，为什么会来教书。
只对这个和他们看上去差不多年纪，甚至还要年轻的老师持有一种相当怀疑的态度。
不过沈聿想，或许这样的态度，过几天就会荡然无存了。
想着，沈聿便也放松了起来，夹了一筷子姐姐抄的豆角。
意外的很好吃。
和它看上去一样好吃。
“还算可以吧。”沈聿低头，嘴角不自觉的带起了一抹弧度。
沈鱼只当学校还真的很不错，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问题也一个接一个地抛了出来：“舅舅让你教几年级啊？”
“主要教高一的两个班的英语，其中一个的临时班主任。原先定的那位老师怀孕了没法过来继续上课，学校又招不到短期的，因为是高中，别的老师课业也比较紧张，所以没有办法过来分管，只能在一些教书的技巧和经验上帮助一下。所以舅舅就干脆都交给我了。”沈聿埋头吃饭。
“看来舅舅很信任你啊。”沈鱼给弟弟装了一碗汤，“他是不是觉得你专业能力强，态度足够好，心态和心性又都很不错，很温柔好欺负，但是又很有原则，教新生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大家一定都很喜欢你所以才这么做的啊。”
沈聿吃菜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即轻轻应了声：“嗯。”算是接下了姐姐的夸奖。
他没说的是，早在三个月前，在沈鱼和父亲吵架说要自己一个人出去生活不靠家里的时候，他就开始偷偷学习，偷偷备考，虽然也靠了舅舅的一些关系，但好歹也考出了教师资格证书，舅舅这才能光明正大的给他一个工作拿薪资的机会。
本来没有大学本科毕业，是没有资格参加考试的。
也算是特批了吧。
成绩好到底还是有特权的，特别是这一章牛津的录取通知书，也着实是帮了他很大的忙。
准确来说，如果只有舅舅，但却不是牛津的学生的话，他绝拿不到教师资格证的参考资格。
“学校的午餐不好吃吗？”什么都不知道的沈鱼偏了偏头，显然对弟弟狼吞虎咽的态度十分满意。
沈聿头也不抬：“不如国外的。”
“那姐姐以后天天中午给你点外卖吃。”沈鱼高兴的直抚掌。
“你干嘛？”沈聿皱着眉抬头，“你买彩票中奖了？中了多少？”
‘’去去去。沈鱼一下就换上了嫌弃的脸，“我也找着赚钱的法子了。”
“什么法子？”沈聿挑眉。
“先不说这个。”沈鱼神秘兮兮的眯了眯眼睛，“老弟，你以后千万不要一边皱眉一边抬头哦，你看你看，抬头纹好明显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