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妹妹……
涂山氏雪兰在一片混沌之中,仿佛睡了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舒服的沉睡过了,这个梦境让她想起了很多往事。
当还年幼的时候,她看阿娘就非常喜欢为阿爹跳舞,他们之间有一种她看不清的感情。
阿娘说女子的舞蹈是为将来心爱之人而舞的,将来一定要跳给他看,把爱意传递给他。
看着涂山一遍又一遍的春夏秋冬,花开花败,只觉得好生无趣,甚至清淡的看着这一切。
仿佛她的骨子里根本就没有情根,但众生皆有情根,无一例外。
她闭关修炼后,更是对岁月流逝毫无察觉,忽然一日,十九道天雷伴着惊天之势纷纷而至。
原来是渡劫,唯有如此才能真正的脱离兽形,得以人身,步入修成正果之正途。
千年了,她踏出了那个山洞,看着外面的鸟语花香,深深地吸了一口,只觉得通体舒畅。
阿爹阿娘在那里对着她笑,一个柔软的身躯扑了过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背后长着一条可怜可爱的尾巴,奶声奶气喊着她姐姐,
她的妹妹--涂山氏女娇。
女娇介入了她的生命之中,她渐渐发现万物并不是那样冷清的,它是美丽的,温柔的,甚至是美好的。
女娇慢慢长大,她仪容秀美,生性娴雅,是涂山有名的美人儿,许多同族求亲而来,可阿爹都没有答应。
涂山氏雪兰这个名字,在涂山极少为人所知,族人只知道狐帝有一长女,常年闭关,终年不得见。
那日就像平常一样,女娇弹着古琴,她跳着舞,和乐融融欢声笑语间,天雷突然而来,避无可避。
她早就算过,女娇大概还有两百多年才渡劫,突然将至,措手不及,十九道天雷,十五道被她用法力硬压了下来,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她终究没能保护好她,从此也失去了她。
她找到女娇时,发现她已经爱上了一个凡间男子,他们彼此相爱许下白首之约。
她不信命,可逆天而行,终是遭了天谴。
就连像以前那样也不可以了,看着手臂上的金色凤尾花,觉得可笑起来,这一生都恐怕无法消除了,因为她不会爱上别的男子。
女娇成亲那天,她去了沧海找一棵古树,那里的桃花常年不败,桃香十里,很是神奇。
第一次看见那棵桃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小的时候听阿娘说这里住着一个神仙,法力十分厉害,很受他人尊敬。
不过故事只是故事罢了,她缓缓地靠近,摸着那细腻的纹理,折下了一枝桃花,轻声说了声谢谢。
她把那枝桃花送给女娇时,长辈们都投来惊讶的表情,可这些她都没有在意,只说了几句好话,便离开了。
女娇与丈夫成亲没有几天,他就外出了,女娇每日都非常的想念她的丈夫,以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人间数年后,仿佛看淡了也看够了,临了最后望了一眼,便回去修炼。
这一修炼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睁开眼时,终于寒气森森,冰雾缭绕,可她丝毫未觉得冷。
掐指一算,三千年悄然飞逝。
后来她才知道女娇活了不足百年便死了,她为了那个男人变成了凡人,放弃了成仙的机会。
只羡鸳鸯不羡仙,成为他的贤内助,为他生儿育女,爱他至死。
可那个男人,那男人,不光娶了她还娶了别的女子,这就是她付出生命也要爱的男人吗?!
杀意,很浓的杀意在心里仿佛魔障了一般,翻江倒海。
那一日的海是红的,天也是红的,不知道做了什么,当剑抵在那人的头颅时,忽然停住,因为第一道天雷,正劈在她的身上。
六九道天劫,追着她不断地劈打着,这一生好像都跟天雷结下了不解之缘,笑了笑,默默地忍受着。
最后一道天雷劈下来时,她已经伤痕累累,奄奄一息,死了也好,死了她们就能见到。
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却还没有死,那是她飞升的天劫,但她不愿飞升,就留了下来。
她在世间不断的寻觅,可终究找不到她一丝的魂魄,终于她再一次来到了沧海。
看着那永远盛开的桃花,那样灿烂美丽,仿佛嘲笑她似的。
“既然烦闷,可愿听我一曲。”
清冷空灵的声音缓缓响起,这嗓音带着柔和,像水一般。
“我且听着。”她平淡的回复道。
当年阿娘并未骗她,这里真的坐着一位上神,当年尚且年少,把阿娘的话当成了故事罢了。
乍眼看去的瞬间,他沉静优雅端坐在水面之上,手里抚着一把古琴,流畅的琴音缓缓响起。
仿佛以一种天荒地老的姿势,暗示他所不能言明的一切情绪,风慢慢的从耳边吹过,然而一切似乎都变的不再重要,不再吵闹,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而已……
他很美,是一种能让人安静下来的美,他很静,让人远离浮躁,心若在桃林深处间。
一曲完毕,一阵光束向她飞来,仿佛有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他收起古琴,抬起双眼看着她。
“我这个人,不喜他人用假面对着我,这首曲子好听吗?”
“好听,仿佛置身桃林。”她抚着自己的脸,看着他说道。
“那就在此处,多待些日子吧。”
他的嘴角勾起温和的笑意,手里拿着古琴向她缓缓走来。
既然她有事相求,对方也提出了条件,也只能答应了。
他说他叫灼华,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一百年。
两百年。
一千年。
她终于忍不住问他,而他却不言语,问急了,便消失一整天不见。
她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个无赖,不可能是神仙,自己上当了。
一日女娲大神入梦,问她是否愿意跟随,她答应了,因为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
那日灼华什么都没有说,他牵起她的手臂,玫红色的光仿佛将两人结合一般,他笑了一下,消失了。
她的心一阵的酸,虽然是很轻微的感觉,却又好像有什么不同了。
九重天的生活是枯燥的,平静的,师兄与师姐对她非常好,有时也会谈谈笑笑,指导一下她修炼方面的窍门。
时间就像流水,不经意间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她睁开双眼,白雾弥漫,最后散去,看到师姐向她走来,惊讶之余有些意外。
“师姐有何事?”涂山氏雪兰站了起来,招呼她坐在石凳上,奉上一杯清水。
“灼华上神他走了,知道你今日出关,便来了。”女子平静的说道。
“谁?谁?”
她不可相信的呢喃自语声响起,那个人如此强大,如此的……怎么会走?!
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女子轻轻叹气,慎重的抚着她的双手,又重复的说了一遍。
“我不相信。”她眼神涣散而坚定地说道。
“这是他给你的东西。”
女子从手中变出两串红珠子,递到她的手中,看了她一眼,便悄然离去了。
她看着师姐离去的方向,发了会儿呆,低头看着那两串红珠子,血红的颜色,就像火一样。
想到要紧处,口中猩红一片,胸口酸胀酸胀的,仿佛有什么破体而出,茁壮成长。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原来她是爱他的,爱他的,只是她不懂,因为没有情根,可惜已经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