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袭月浑身颤抖,听着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从聂北裕口中溢出,不禁觉得可笑。
她可笑的是,自己竟然以为聂北裕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在聂北裕面前无比可笑!
聂北裕看着花袭月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把握,轻笑道:“我啊,不愿意逼迫别人,所以你自己决定咯。”
花袭月咬牙切齿,他明明知道的!
只要踏出了这个房门一步,她人头立马就会落地,只有死人才会完美的保守秘密,所以这个完全就是一个无解选择!
“我知道,只要你答应我,我就会给你你想要的……比如说,查明十年前的惨案?”聂北裕的声音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盘旋在心头,挥之不去。
“十年前,华家被满门抄斩,三百人口无一幸免,除了你。花袭月,你爹拼了命要保护你,你应该不想就这么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吧?否则你这些年来的隐姓埋名,可都全部作废了啊。”聂北裕温柔地为花袭月捋了捋发丝,像是在地狱的恶魔般蛊惑,又像是致命的威胁。
“呵,我花袭月何德何能,让二皇子如此费尽心机,我答应就是了。”花袭月咬着牙,双手紧握成拳。
聂北裕笑了,拍了拍花袭月的肩角:“这才是华家大小姐的风度嘛……”
指甲,深深嵌入肉里,脊背挺得僵直,一口银牙像是要咬碎,身子微微颤抖着。
忍着,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可以为爹爹报仇了!
聂北裕勾勾唇:“华家大小姐,走了,回,京,城。”
花袭月咬着牙,“华家大小姐”这几个字怎么听怎么刺耳,她也知道,聂北裕是有心在嘲讽她,所以,她更要忍住,就算是为了爹爹,也要忍!
想到这里,花袭月转过身,微笑道:“遵命。”
聂北裕看了看她紧握的双拳,挑眉道:“上点药,别感染了。”
花袭月愣了下,掌心处传来阵阵刺痛,低头一看,满掌心的血,脸上闪过一抹窘迫之意。
再次抬头,聂北裕早已没了身影。
花袭月有些迷惘,这聂北裕……怕不是有病吧?
花袭月脸色诡异的走回了房,心底依旧有一丝暖意蔓延开来。
同样,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聂北裕……你真的,让我看不透呢。
“秦屿?”
花袭月走到厢房门口,看着倚在门上的秦屿,微微一惊。
秦屿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淡然一笑:“明天走?”
花袭月眉心拢起,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秦屿,道:“嗯,明天走。”
“想好了?”
“……想好了。”
“嗯。”
随后便是诡异的沉默。
“照顾好自己,别再天天晚上不睡觉发呆了,要不然没人会像我这么磨叽。”秦屿直起身子,认真道。
花袭月鼻尖一酸,抿着唇,用力点头:“嗯!”
秦屿张了张手臂,嘴角依旧噙着一丝笑容,一如初见那般轻佻。
“喜欢你,守着你这么长时间了,抱都没抱一下,想想真亏啊,借此机会,能不能让小月儿赏我一个拥抱呢?”
花袭月被逗笑,毫不犹豫地张开手臂,抱住秦屿。
“花袭月。”
秦屿轻声道。
“嗯。”
“等我。”
等我……足够强大,能把你带走。
“好。”
花袭月终究是没忍住,眼泪落了下来。
……
“如何?”
桃花树下,花瓣漫天,一股醉人心脾的花香弥漫着,寂静的夜空下,一个少年坐在白玉凳上,任风将桃花挥下。
声音好似一汪清泉般清冽,夹杂着丝丝寒意。
“太子殿下,您这病,要是再没有真正根治的方法,老夫,怕是也无能为力了啊……”迟暮之年的老人捋着白花花的胡须,轻叹道。
“有何方法?”聂北言握了握拳头,殷红的唇瓣微微抿起。
“您这病,说难不难,说易不易,看着脉象像是苗盅之毒,但是这解药早就已经在战乱中丢失,而会研制这种解药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几乎随着这禁忌之术而埋葬。”老人娓娓道来。
聂北言低垂着眼眸,看不清他的神色。
“太子殿下也不要着急,这世上有一族血脉的血可治百毒,您只需饮下即可。”老人话锋一转。
聂北言抬起眼帘,眯了眯眸:“可知……是哪一族的血脉?”
老人的神色变得讳莫如深,像是陷入一段痛苦的回忆。
“那一族血脉,正是十年前被先帝下了指令,满门抄斩的……”
“华家。”
聂北言闻言一愣,喃喃道:“华家……满门抄斩?”
老人点了点头,浑浊的双眼里还有着不明液体在闪动着。
“那一天,华家血流成河,哀鸿遍野,全府上下三百多人口,无一幸免。”老人沉声道。
聂北言苦笑一声:“吕叔,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吗?”
“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聂北裕他登上皇位啊……”
吕叔意味深长地捋了捋胡子:“那也未必,据我所知,华老爷在临终之前,眼睛迟迟不闭,在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一个人。”
聂北言有些不解。
“吕叔您是说……还有漏网之鱼?”
吕叔摇摇头:“不能说是漏网之鱼,华老爷,是被冤枉的。”
聂北言讶然:“冤枉!?”
“华老爷拼死保护下的那个人,正是他年纪尚未满七岁的女儿,华锦。”吕叔看向深邃的夜空,仿佛想透过那黑暗看到谁一样。
“您是说,那个华锦,还活着?”聂北言有些不可置信。
吕叔轻笑:“十有八九,只不过可能隐姓埋名,不知在什么地方。但是只要她还活着,我们就一定会找到她。”
聂北言轻咳了几下,笑了:“我还有救……还有救……”
“所以啊,太子殿下您还是多多保重,吕叔会帮你找她的,你就放心好了。”吕叔捋了捋胡须,拍了拍聂北言的肩角。
聂北言双拳紧握,眸中,划过什么。
桃花依然醉人,有些漫天飞舞,有些零落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