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式原来是这样用的......叶好学盯着鹿风朔,心中不断推演着。
他刚入门术式,正是懵懂之时。
正好就有个天才在眼前耐心的教他如何将术式演绎到极致,而且毫无藏私。
荒枭和鹿风朔你来我往,暴鸣声此起彼伏。
在轰乱中,叶好学也慢慢体悟到术式的妙用。
术式作为一种诠释力量的方法,其最大的特点便是自由。
举例来说,秘术师如果想要点燃一根火柴,需要绘制一座包含“燃烧”效果的术阵。
这座术阵如果不经过秘阵师的简化,将会极其复杂庞大,占据大量记忆空间,而且施术时间漫长。
秘阵师对其简化,使得术阵变得简练有力,然后秘术师对其记忆。使用时用感知绘阵,注入源力。
但最终的术阵并不止燃烧一个属性,因为秘术师的记忆空间是有限的,不可能只单纯记忆一个只能燃烧火柴的术阵。
但使用术式不同,秘术师需要直接绘制出只有“燃烧”效果的术阵。
而且这座术阵并非是定式,而是需要秘术师因地制宜现场构思绘制,难度远非常人所能想象。
如果是实力一般的秘术师便只能绘制无简化版本的术阵,这种术阵再简单绘制出来也要数月,根本无法在战斗时使用。
所以说,术式是独属于天才的权柄。
但术阵在术式面前也绝非一无是处。
真正强大的术阵是经过百年千年甚至万年的传承简化才成形的,难以靠术式绘出的,那时候术阵的优势才显现出来。
战场之上,鹿风朔已经渐落下风,周身的术式几乎轮转出火花来也阻挡不住荒枭一步步的逼近。
虽然还是未成年的荒枭,但也不是这三人所能应对的。
小系虽不太懂战斗,但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鹿风朔不行了呀,这样下去肯定得死。”
叶好学点头:“凉了,这把根本没法打,更何况他们里面还有个混子。”
混子指的是秦雪浓,虽然她可以把叶好学翻来覆去吊起来打,但这并不妨碍鹿风朔带不动她的事实。
秦雪浓已经不再浪费源力进攻,她默默站立着,一言不发。
鹿风朔微微闭上眼,森冷的气息在鼻翼间浮动,浓雾翻滚成苍红色的云涛,荒枭诡异的巨脸离他不过咫尺之遥。
叶好学和小系都看出来的事,厉望和秦雪浓当然也看出来了。
哪怕是鹿风朔,也敌不过这只古兽吗?
雾气重新严实的盖住了战场,荒枭将它巨大的身影投映在高木之中,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枯寂。
鹿风朔睁开眼,尝试着轮番收紧各处肌肉,刚才的激斗不仅消耗他的感知和源力,也折磨着他的躯体。
关节发酸发软,一旦蓄力就会感受到针扎的痛楚。
厉望深吸一口气:“风朔,怎么办?”
秦雪浓低着头,不说话。
鹿风朔脸上未有一丝的情绪,他低声道:“不必担心,你们往反方向走便好了。”
厉望没问“那你怎么办?”这种废话,二话不说,拉着秦雪浓便腾空而起。
“厉望很信任鹿风朔呐。”小系悠哉游哉。
叶好学则依旧注意着鹿风朔:“鹿风朔倒是有担当,估摸着要自己拖住荒枭了。”
“他们俩能逃走?”
“鹿风朔都不确定事我哪知道。”
不知何时,叶好学的思维竟和路空礼这些被鹿风朔一路碾压过来的天才一般。
鹿风朔三人的行动尽收荒枭眼底,它沉重的吞吐着浓雾,棱锥的躯体反复舒张,收缩,方正巨脸上的荆棘充血狰狞。
这简直就是在对他的侮辱!
身为古兽,岂容这群蝼蚁想走就走?
厉望双手握刀,挡在秦雪浓身前开路,为她斩开雾气。
这些浓雾不同于叶好学所呆的雾气,已是演化出的杀阵,飞蛾扑火般涌向厉望的刀光之中。
秦雪浓能清晰的感受到厉望身上扑面滚烫的杀机,强硬,肃然,哪怕焚城的烈焰也抵不上他身上的热意。
但厉望已经感受到了疲惫。
他手中的乃是名刀“弓鬼”,刀刃是诸国罕见的活灵铁铸的,挥刀越多,刀身越沉,威力越强。
他已经挥了千刀不止,刀锋愈重愈凄厉,贪婪的刀意粘连着他的血肉,脑中幻象频现。
“厉望要不行了。”叶好学沉声道。
小系:“有吗?我看他生龙活虎的样子。”
叶好学默不作声,心中慢慢思量着。
习得术阵之后,他的眼界骤然开朗,又怎看不出厉望身陷险境?
更不妙的是,秦雪浓的状态很不对劲。
这个小姑娘神色低垂,失魂落魄的驮着背被动的被厉望带着往前走。
而此时鹿风朔正被荒枭全面压制,无暇分身顾及,甚至连为他们担忧的时间都没有。
......如果自己不出手的话,他们就危险了。
叶好学作出了判断。
小系出声:“救他们?怎么救?”
小系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的反驳,而是顺着叶好学的想法去思考。
若是过去,小系肯定会对这种送死一样的决定大加反对,但经过了这么多事后,小系似乎也看开了。
反正也劝不住嘛。
叶好学在雾气中穿梭,缓缓接近:“雾气是自动控制的杀阵,鹿风朔无法顾及此处,荒枭也是如此,我只需要找到规律,破解即可。”
“若是找不到或者破解不了呢?”小系有些紧张。
叶好学认真的观察着雾气变化:“那就不救了。”
秦雪浓浑浑噩噩的站在厉望身后,眼神空荡荡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白净的手掌,又朦朦胧胧抬起头看着鹿风朔和厉望搏杀的背影,有种很渺茫很陌生的奇怪感觉。
她从小就明白一个很浅显的道理——不是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东西。
有些人在他最擅长的领域力无论怎么努力也不如某些人,世上就是存在天才与蠢才。
今天她更深刻的理解了这个道理。
恍恍惚惚的,厉望突然吐出一口血,摇摇晃晃的想拄刀而立,却依旧摔倒到飞行术阵上。
这是当然的,维持如此高强度的输出,厉望已经油尽灯枯了。
秦雪浓无动于衷,甚至没反应来自己应该干些什么。
她只觉很疲惫,又或者说很无力,只想就这样呆呆的站着直到某些无法逆转的变化出现。
雾气电光般弥漫到眼前,她甚至能感受到期间阴冷的水汽。
一只温暖的手忽然搭在她的肩头,轻轻揽过她到身后。
秦雪浓无意识的抬头,只看到一个梳着马尾的年轻人温柔的侧影。
年轻人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色袍子,眼神和鹿风朔很像,细润坚实,身上的味道很干净,闻起来像是阳光晒过的软布料。
年轻人托着一盏亮堂清澈的灯,他把灯放到秦雪浓的白白净净的小手上:“你还年轻着呢,别太伤心了,带着厉望出去吧。”
秦雪浓低下头看着那温吞的光源,感觉像捧着一团汩汩流动的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