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淮凑近她，一双有力的臂膀便是轻轻搭在她的细腰之上。他低首，额头与她的碰在一起，便就这般望着她。
二人之间的气息有些炽热。
赵图南只觉得一颗心脏狂跳不止，酥麻的感觉顺着心脏，沿着经脉，传达到四肢。她只觉得有些飘软，于是支支吾吾问道:“王上打算做些什么呢？”
“小图南想吃些什么，朕便做些什么。”
“呃……”没由来忽然喊的如此亲昵，叫赵图南浑身打个寒颤。
萧淮笑了笑，眉眼如带春光。他松开赵图南，一把丝绸绢扇轻摆，逍遥自得。赵图南这时候方才注意到，这扇子及其素净，只绘画了一片叶子。
“这是……？”她愣了愣，抬眼望向萧淮，伸手指着扇子问道。
萧淮目光下移，了然于心的轻飘飘瞟了一眼扇子，“这是桂叶。你可还记得？”
赵图南眨眨眼睛，“臣妾记得的。”
那晚她原是不知的。只知道入夜了许久，萧淮却是突然一人来了堇禾殿，神出鬼没。整个堇禾殿并无一人察觉。若不是他敲了她的窗子，她或许也不会发现。
后来，她大概也从各种传闻和萧熠那里，勉强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那晚，萧淮要抓的人，实在重要。彼时萧淮尚且不能脱开萧熠的桎梏，故他竟然以身犯险，前去抓那纵火案之关键人物。
赵图南想，那晚最后终究是一切归于平静了。
萧淮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去那他们第二次相遇的酒肆旁边，摘了那一柄桂叶，然后心心念念的给她带回来呢？那次见面，在赵图南心里实在有些深刻了。
萧淮见赵图南神情恍惚，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而后抚着折扇道:“你后来，不是给朕绘了桂叶，放在锦盒之中么？朕很喜欢。”
“臣妾……臣妾还，还以为王上不会打开锦盒的。”她结结巴巴说道。那时候她总会有些小举动让他不悦，她不过以为，萧淮说说罢了。不会真的在意。
萧淮亲昵的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朕说了，这也算得给它再造精魄了。既是你送的，朕自当珍惜。你瞧，这扇子上的图案，是朕照着你那张仔细画的，可还相似？”
“王上画的极好。”她与他相视一笑。
赵图南摸了摸肚子，脸颊蹭蹭萧淮的衣裳，“王上，饿了。”赵图南环顾四周一圈，“简单些就好。”
“好。”萧淮道:“做你爱吃的。”
***
萧淮倒未真的叫赵图南给他打下手什么的，只叫她在旁看着。二人便就那般随意的聊聊天。
这顿饭赵图南吃的极是满足。
一张小小的桌子，他二人相对而坐。桌上只摆着两三盘儿可口家常的小菜以及一壶酿了许久的桂花酒。刚一开坛，便闻酒香四溢，混着饭菜香味，叫人不觉胃口大开。
赵图南伸着筷子，取了鱼腮部一块嫩肉，食如口中。眼前不由一亮，连连点首赞叹，“想不到王上手艺这么好呀。”
萧淮给她倒了一杯酒，轻描淡写的说道:“从前和母妃在究阳生活，便就是如此。”他眼睫低垂，眼中藏着数不尽的失落，轻声呢喃了一句，“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一句轻轻飘飘。
赵图南夹菜的手瞬间僵住了，“王上方才说了什么？”
萧淮笑笑，“没什么，只是说，你这般机灵，倒还猜不出朕的手艺。朕有些意外了。”
“哦，是吗？！原来如此。”赵图南的表情也陡然失落了，她觉得闷的慌，便直饮了一杯酒。
萧淮骗她！
他说话声音虽小，可是赵图南，却分明听清了他念了什么话。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萧淮好像知道她的过去？
可他若是想说，早就便说了。断然不会她方才都那般发问了，还是不肯告诉她。
她的身世，到底是什么？！如果她是珩樾，没理由萧淮会这般待她。可她不是，好像也不可能……
人心这种东西。实在难测。
若是每个人心里头想什么，就表现出来，那这世界倒是会简单不少。
不过，明日一早便就要走了……
赵图南在心里摇摇头。绝对不可以就这么走了。她有预感，近日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萧淮对她此刻内心的激烈挣扎，虽不能说全然知晓，但是有所察觉是确然了。
想到明日便将她送去上燕场，他心里一瞬便百感交集。
然而，只有送走她，剩下的事情，他才能专心致志的对付。
如今恭安王与赵羽儿的婚事，他在宫中严令提及此事。只是一天的时间罢了。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便不信还能让旁的人钻了空子。
酒过三巡以后，赵图南便是双颊酡红，眼神亦是迷离流转，醉态堪堪。
她一边乐呵呵笑着，一边摇摇晃晃起身。未成想，一个趔趄，身子便重心不稳了。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她被萧淮稳稳当当的接住了。
萧淮手臂稍微一用力，便将赵图南带入怀中。
赵图南依旧傻呵呵的笑。她伸出手指，在他脸上描绘着。“这是眉毛，这是眼睛，这是……鼻子。嘻嘻，嗝~这是嘴巴。”
萧淮无奈的抓着她的手，正欲说些什么。唇上便有潮湿的温暖触感。萧淮瞪大了眼睛，生平第一次手足无措了。
赵图南方才……在吻他。
她的唇瓣带着甜甜的桂花酒香味，萦绕在萧淮的鼻尖上。
待她兴趣减了几分，离开萧淮后，萧淮才苦笑道:“果然……就不该让你喝酒的。”
话音刚落，赵图南却是又在他唇上印了一个浅吻。
她蹭着他的脸颊:“萧淮，我喜欢你。”
上次她喝醉了，也说过这般话。
萧淮抱紧她，谨防她摔跤。他在她额上轻浅一吻，“我也爱你。”
赵图南似是受了感召似的，又喋喋道:“喜欢你喜欢你。”
她的双臂勾住萧淮的脖子。
萧淮无奈，将她横打抱起，走近内室。想将赵图南置好，好好歇息，散了酒劲。方要给她掖好被子。领口却被赵图南一把往下拽住，撑着手臂才未摔在她身上。
赵图南却是闭眼呢喃，似乎做着好梦，脸上还挂着一个清浅可爱的梨涡。
萧淮赧然一笑，便亦在她唇上蜻蜓点水一般。
赵图南的手抚着他的背。萧淮浑身一僵，蓦然按住了她的手。
“图南？”他困惑的望着她。
只见赵图南一双杏眼，正是凝视他。眼中哪还有那几分醉意？
“我只是，有一点醉。但是脑子很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的。”她望着他。
“不，不是，我……”他手忙脚乱，感觉心脏随时会蹦出胸腔，“没有那个意思。”
“我明白。”赵图南闭眼，笑了笑。
萧淮红脸。对着喜欢的女子，没想到自己会变得这么畏手畏脚。反倒像个害羞的大姑娘。
***
翌日清晨。赵图南一早便醒来，睁着眼睛望着幔顶发呆。她动了动，觉得身子有些酸软无力。索性侧首望着萧淮。一眼一鼻，尽是被她的目光绘过。
她很少会这样认真的打量萧淮。如今这般，思绪便陡然飘忽了。
今日天气不好。她躺在床上，能够很清晰的听见外面的滚滚雷声。待会的路，怕是不好走。
身边的萧淮有了动静，他醒了。缓缓睁开眼睛，便与赵图南的目光交缠在一起。赵图南见他脸色渐然泛红，只觉得可爱。便也生了故意逗弄他的心思。
“我……哦，朕昨晚上……”他语无伦次。
赵图南眯眼笑着，眼睛里面仿若盛满满天的星屑，明亮动人。她伸出食指，放在萧淮唇边，作噤声状。
萧淮会意，也便不打算言语了。
他们二人便就这般，侧躺着，望着对方，面含笑意。
自然，此番温暖情景，并不会存留太长时间。
赵图南终究要去上燕场。萧淮此意已决。
她浑身酸痛，腿也有些软。
出了门便有些站的不稳。还是萧淮抱着她，耳朵红透了，过来许久才道了一句:“抱歉。”
赵图南道:“不碍事的。”
这般官方客气的聊天，并不会让他们觉得生分。且当一次意义重大的离别是了。
“此番……再也不归，王上保重。”赵图南蹙眉道。
“顾好自己。”萧淮目光转了转，“上燕场或许无聊。你若觉得无趣，便去究阳吧。你会喜欢那里的。”
“臣妾明白。”
“那么，再也不见。”萧淮负手而立，如是微笑。
赵图南便不应他，她并不认为，这再也不见，不能改变。方才，萧淮提到了究阳啊……怎么听着总有种安排后事的感觉呢？赵图南用力甩头，心道自己真是无聊，尽爱胡思乱想。
随行的马车，便由连晟互送一程。出了都城之后，便再由连晟安排的人入手。
赵图南想着，连晟那里尚不能脱身。不过换人以后，也说不准。
总之，她定然是要留在都城的。傻子都能猜出来，萧淮对她这般反常举动，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况且，无论她哪一个身份，她都不能将这些个事情推得一干二净，而后远走高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