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淮捏着眉头，耳畔总似有小兽低吼，纷杂如麻。他不宁不耐，抬高了声音：“赵图南，坐过来。”赵图南未敢张扬，偷偷觑着萧淮，便顺从地坐过去，于他身侧。心中纵然千般数着萧淮善变无常，面上依旧沉默，仿若深秋蛰伏着的寒蝉。
萧淮低首，不知在沉思什么。赵图南早就了无睡意，便瞧着减弱的火堆发呆。
良久，萧淮轻轻抬首，仰望模糊的洞顶。他直直盯着洞顶，喉结上下动了动，蓦地发问：“赵图南，你从哪来？”他声音很轻，很轻，如同喃喃自语。若不是四周安静地诡异，赵图南或许可以忽略掉他的问题。可惜没有如果。
“回王上，从恭安王府。”
萧淮道：“朕不是这个意思。”
赵图南脸色微微一变，还是倔强地微笑：“臣妾是孤女，自幼便失了双亲，无来处，亦不知去处。”
萧淮还是未看向她，只轻叹道：“休息罢，明日回程，朕可不会再同先前那般顾着你了。”赵图南未料萧淮竟不是发难，怔了怔。
虑到白日萧淮救她一命，于是脱口问道：“王上，深更露重，这火又渐小了，您衣着单薄，这个……”她说罢，有些窘迫的抬手，想解开身上藕色披风的系带，“还请您莫要嫌弃，今晚且拿来盖着，好歹暖和些。”
萧淮哑然失笑，“你这般“无微不至”，皇叔若是知道了，心中不知该得意还是该惶惶不安呢。”
赵图南手僵住了，她嘴巴张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中已然夹着嘶哑，“也对，王上乃天龙之躯，自然强健。是臣妾话拙。”
萧淮眉头微蹙，不理赵图南。淡淡问道：“你说，我又从哪里来呢？”
轻风徐徐贯入洞中，火灭了。
可是在火光明灭，她分明瞧见了萧淮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黑暗中，沉默良久以后。萧淮声音响起，“朕冷了。”理直气壮下又有些害羞。
“披风给您？”赵图南小心翼翼问道。
“不要，若是这样你生病了，朕绝对会把你扔在这。绝对不会管你。”
“那……火折子没了是吗？”赵图南问。
“恩。”萧淮应她，“那便抱着你好了。”说罢，他便兀自搂住了赵图南的肩膀。
“诶？”
翌日。
二人这般偎着，赵图南几近一宿未睡，倒是萧淮，竟然睡到天明。
赵图南心中费解，以萧淮的立场，自然难容她的存在，而他却在这种时候，敢安心睡着。她苦笑着摇摇头。
二人山间寻些果子，勉强饱腹，也就下山了。赵图南惊奇，似飞竟是还在原地等着他们。萧淮得意，拍拍似飞的脑袋，“朕的似飞聪明，定是知道自己该找个地儿晚上待着，白日候着。”赵图南尴尬，只得报以微笑，心中却觉得幼稚可笑。
回程途中，萧淮确实并未放慢速度。赵图南夜间休息不好，加上也没吃些什么东西。到下马时，嘴唇发白，衣物由于冷汗，薄薄贴在身上，实在难受。
萧淮不语，只背手挺背站立，望着远处一支身着棉甲，佩刀于侧的小队步伐整齐走来。他身上衣物纵然已经脏乱不堪，眉宇间却毫无落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