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只奔跑了半个时辰,罗一贯的马匹就被弓箭射中,罗将军连人带马跌倒在了地上。英东见势,“哎呀”一声,勒住了缰绳,他咬紧上槽牙,立刻掉头回来。可是如今,已经为时已晚,四周的八旗骑兵,早已将两人团团围住。眼下,就是肋生双翅,也休想逃走。
英东大口的喘着气,看看四周的人马,摇了摇头,叹道:“终究是要命丧此地。”
他双腿一跃,跳下马匹来到罗将军跟前,搀扶起满脸泥土的他,然后双臂一展,横在了他的身前,说道:“今日,就是费某被剁成肉酱,也要护将军到底!”
罗一贯再也忍不住泪水,他大哭道:“罗某何德何能,让费大侠舍生忘死。”
英东稍侧头颅,嘻嘻哈哈的言道:“辽河渡口,要不是将军相救,我与大哥早就命丧黄泉了,今朝能保将军至今,也算报了您的大恩。费某死而无憾!况且。我哥哥安然无恙,英东一死,不足挂齿。”
费英东临危不惧,冲着包围的骑兵怒喝道:
“想让我束手就擒,那是白日做梦,死前,我也非得让这帮后金走狗看看,杀我得付出多少代价!”
只听费英东大吼一声,全身炙热发红,他猛出一掌,就有四名骑兵倒下。
罗一贯也拔出腰间佩剑,绕开英东的身躯,豪迈而言:“今朝能与侠客爷共赴黄泉,真乃人生一大快事。金贼,你们来吧!”
当二人准备慷慨负义的时候,有齐刷刷的军兵大喊:“四贝勒爷驾到!”
话音才落,皇太极就在几名副将的保护之下,驱马来到了英东和罗一贯跟前,他阴狠的笑道:“哈哈哈,费英东,任你耍尽花招,还不是落在了我的手里?”
今日的皇太极意气风发,言谈眉宇中,王者之气纵横,他又言道:“费大侠,本帅惜才,一直望你投效麾下,即使你前来诈降,也是以礼相待。今日,大侠到了绝境,不知能否扭转心意,真正入我大金王朝。费大侠要是同意,我赐你“固山额真”一职,以为如何?”
英东听后,冷笑回绝:“贝勒爷好意,英东实不敢受。我祖上被你建州灭族,我义兄被阿敏、刘雄才害得家破人亡,我寨中兄弟与你金朝水火不容,英东岂能背祖忘友?为了活命而投降?四贝勒,你动手吧。费英东绝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费兄弟,说的好!”罗一贯赞许道。
“哦?这位是……”皇太极好奇的看着罗将军。
“西平堡守将罗一贯!”罗将军斩钉截铁而回。
皇太极听他报完名字,面色一下阴沉了起来,他言道:“原来是你,这次攻城,我军损失惨重,全是拜你所赐!来人,把罗一贯给我乱刃分尸!以告慰众将士的在天之灵!”此令一出,皇太极四周的骑兵一拥而上,任费英东武功再高,也难以阻拦。
就在这时,发号施令的皇太极,突然“啊”了一声,腰间被一白色绫布缠绕,然后,绫布的另一端被人用力一拽,皇太极猝不及防,被人强行拖走、离马而去。再看绫布的主人,居然是一后金军士,但此人使出的武功身段,颇有柔和之态。
旁人要是不认得,倒也不奇怪。费英东对这条白色绫布记忆犹新,当初在白沙湾英雄会时,英东差点败在这条白布之下。再看劫走皇太极的兵卒,虽然是士兵装扮,可身材、运功均与苏如烟无异。
当真如英东所想,那位兵卒口中,传来的如烟的声音,虽是女子,可是口吻瘆人:“谁敢动他俩一根头发,我现在就掐死皇太极。”如烟一边说,一边用手掌扼住皇太极的咽喉。
英东看后又惊又喜,他喊道:“妹妹,原来是你!”
因为事态紧急,苏寨主赶紧喊道:“总把头赶紧带罗将军过来,后金的人马决不敢动。”
费英东不敢怠慢,正要拉走罗一贯的时候,一记寒光闪过他的眼眉,一柄利剑架在了罗一贯的脖子上。
费英东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他眼前出现的高手,竟然是龚自悠。
“是你!”英东有点慌乱。
龚自悠不想和英东多费口舌,言道:“废话少说,快放了贝勒爷!不然罗一贯也活不成。”
这时,方蛟从军士中钻了出来,他急切的喊道:“龚老剑客,不可轻举妄动。贝勒爷可在他们手里呢。”
费英东一看方蛟也来了,本来就糟糕的局面,更是难上加难。他一狠心,跳到了如烟身旁,与她一起挟持皇太极。
方蛟看到皇太极被抓,心急如焚,慌忙不已,他来到龚自悠面前道:“老剑客,什么也没贝勒爷的性命重要,万不可妄动。”
龚自悠点了点头,转到罗一贯背后,单臂绕过他的肩膀,利剑架依旧在罗一贯脖子上。
方蛟与龚自悠本想上去商谈,如烟却说道:“你们再敢向前,我立即掌毙皇太极,和你们同归于尽。”
这一番话,吓得两个人退后了好几步,尤其是方蛟,怕的连挥双手:“苏寨主有话好讲。万不可伤害贝勒爷。”
皇太极虽然被擒,神情依然肃穆,他言道:“二位,你们若愿罢手,我可放你们离去。”
英东道:“那罗将军呢?”
四贝勒平静说道:“此人伤我军士太多,必须处决,以安抚我八旗子弟。”
如烟看了看英东,意思是他是否同意。
费英东驳斥道:“四贝勒,事到如今,由不得你做主,你要是同意放了我们三人,英东不会伤你一分一毫,要是不同意,咱们就以命抵命,我们三条贱命,换你堂堂的八旗王子,怎么算也不吃亏。”
皇太极听后,沉默不言。
双方相距不远,各自谈话均能听到。方蛟闻后,“扑通”一下跪倒,鼻涕眼泪直流:“贝勒爷,敌将跑了可以再抓,贝勒爷要是有个万一,我等万死不抵其罪,求贝勒爷答应了他们吧。”
皇太极也急了眼,大骂道:“你懂个屁!罗一贯守城,无数弟兄丧了性命,今朝若为我的生死,放他离去!我以后还怎么统领将士,还有什么面目统帅兵勇?身为一旗之主,凡是要为旗下军民为先。费英东,你动手吧,想要我放罗一贯,简直是痴人说梦。”
在场之人,大多为正白旗子弟,听到皇太极这番话,无不动容流泪。
罗将军此时,早已浑身是伤,见到英东这般仗义,内心激动不已,他默默说道:“人活一世,能得这样的生死之交,死有何憾!”言罢,罗将军跪在地上,望北而拜。对着大明宫殿方向,说道:“皇上,臣力竭矣。只有一死,以报皇恩。”说罢,双手抓着龚自悠的宝剑,朝自己的脖子划来,龚自悠一时恍惚,眼看着罗一贯鲜血横流,倒在了自己脚下。
一时间,全场寂静,无论是八旗军兵还是江湖豪侠,无不唏嘘叹惋。
这时有狂风刮过,天地似乎也为之动容
看到此情此景,在场之人震撼不已,英东大喊一声;“将军,你这是何苦呢?”自己说完,便觉得头晕目眩,双腿发抖。
皇太极也被感动,言道:“真乃忠义之士也。”
方蛟和龚自悠没空去看罗一贯,只对手下说了句:“先把尸首收好。”
方蛟又大吼:“费大侠,罗将既然已死,你快些把我家贝勒爷放了。方蛟保证你和苏寨主能平安离开。”
英东悲伤的对皇太极说道:“四贝勒,今日之事,既然已成这样。想必你也不愿见到两败俱伤的结果,英东这就让苏妹妹放了您,也希望您言而有信,放英东回山。他日你打到锦州,与英东在沙场相会就是。”
皇太极轻轻点了头,然后道:“今日之事,一笔勾销,咱们日后战场相见。”
皇太极位高权重,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诺于人,费英东知道他不会反悔。他向如烟言道:“妹妹,贝勒爷虽是我等敌人,可今日我俩处于下风,能够平安回山就好,你放他回去吧。”
如烟听后,松开了单手,收起了白绫,冷冷的说了句:“得罪了。”
皇太极也不回话,气定神闲的回到了军中。方蛟、龚自悠立刻问安,皇太极摆了摆手,意思是收兵回营。方蛟刚要说点什么,就被皇太极的眼神恫吓了回去,只能乖乖的跟着主帅撤兵。双方刚要各奔东西,却听皇太极大声言道:
“英东,无论何时,你都可来投,本帅之言,始终算数。”说完,策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