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阵撕裂声，我和小孩的注意都停在了那个会动的“蛹”身上。
一只手突然伸出，紧紧抓着被撕开的口子；接着是另一只，两只手合力将口子撕裂得更大。
蛹的活动得更剧烈，开口贯穿了整张膜。最终，一个人从里面探出。
他的脸上覆着一层粘膜，根本看不清他的五官。不过接下来我还是知道了她的身份。
玉指揭开脸上的粘膜，露出一张姣好的容貌，美的惊人。特别醒目的是她右眼处的一颗痣，平添了不少哀婉之色。暂且不论她是否为人，但她应该就是我要找的那位了。
可是我看她的脸，莫名地觉得在哪见过。
现在该做什么呢……
人我是见到了，可江雨齐又找不到。该怎么告诉他。另外，怎么离开这也是个问题。上次身处幻境，江雨齐说我更多是因为自己清醒才离开的。可我并不知道怎样才算作清醒。
就在我考虑如何离开的时候，身边的小孩却突然倒在了地上。我一惊，连忙蹲下身查看。呼吸平稳，应该只是晕了过去。
怎么会突然晕了呢？
就在我准备起身的时候，一只手直接从我的胸前伸了出来。看到这，任谁都会被吓一跳，我也不例外。很快我便明白为什么了――原来是那个女人。不只是手，整个人都从我身体穿过。她蹲在小孩的身旁，焦急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小孩面露苦色，浑身抽搐。我站在一旁傻看，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女人突然转过头看我，我一怔，她是在看我吗？
她说：“你是跟他一起来的吗？”
是在跟我说话吧，我回头看看，确定身后没站着什么人。
她又问：“你是跟他一起来的吗？他江雨齐，是不是？”
我点点头。
“真是不要命了。”
她抱着孩子，把脸贴了上去，默默地流着泪。
“麻烦请你告诉他：不要再来找我了，这一切早就结束了。”
什么意思？我刚想问，就见眼前一切变得虚幻起来，宛如尘沙消散一样，所以的东西一点点的被一个黑洞吸走。包括那个孩子和女人。
最后，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剧烈地摇晃使我苏醒，又能看见光了。田芸芸的面孔越发地清晰，她张嘴喊着什么，可我什么都听不见。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头还有些昏，我使劲地摇了摇头，晕眩缓解了不少。
“林宣，林宣？”田芸芸问道。
“听见了，”我告诉她：“能听见了。”
“呼――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真的聋了。”
“呵，那倒不至于。”
我问她：是你自己想要叫醒我的吗？她说，不是，是江雨齐。
我看向身旁，江雨齐还在昏睡。
“叫不醒么，还是……”
“他自己醒来过，说了句‘叫醒林宣’，又昏过去了。”
“是嘛。”我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几口灌下肚。
“你看见了吗？江雨齐想让你见的那个人。”
“应该看见了。”我告诉她：“是个女人，长得很美。”
“有多美？”
“比你好看。”我调侃道。
她嘴一嘟，显然不喜欢我这个回答。
喝了两口水，干渴的症状好多了。我说：“那个女人，我看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很熟悉，总觉得在哪见过。现在我知道了。”
“谁。”
我看向江雨齐：“一模一样，除了右眼角那少了一颗痣。”
田芸芸问：“双胞姐弟吗，或者兄妹？”
“应该是，不过实在是太像了。给人感觉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真实。”
我走到床边，仔细打量着江雨齐的容貌，除了脸白一些，与我所见的女人别无二致。即使是双生子也应该很多细微的差别吧。我忽然想到，那既然是他创造的幻境，他想让我见到的人说不定是以他自己为模子创造出来的也说不定。
“他给的药丸呢？”我问田芸芸。
“在这。”
她递给我，我拿着放在江雨齐鼻尖。药丸散发着香味，比江雨齐那个盒子里的粉末味道要淡上不少，而且闻着沁心，像是吸了一口凉气。
江雨齐慢慢睁开了眼，眼里布满了血丝。他本就脸色苍白，现在眼里又是血丝，整个人阴翳不少，活像一只厉鬼。
他问：“见到了吗？”
我点点头。
他变得很激动，紧紧抓住我的胳膊，那不能说是抓，直接说钳更合适。
“长什么样？长什么样！”
“跟你很像，右眼角有颗痣。”
“还有呢？”
“她托我转告你，不要再去找她了，否则你会有生命之危。我看你现在，就已经有点油尽灯枯了。”
他低着头，好长时间才开口：“谢谢。”
“不客气。”
我给他倒了杯水：“能跟我说说吗，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他突然笑了，这样看起来还挺好看的。
“我和她，很小就认识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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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雨齐和江雨霏，听名字你可能以为这是两兄妹或者姐弟。实际上两人是指腹为婚的一对。
从小两人就常在一起待着，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他们并不觉得未出世时定下的婚约束缚住了自己，反而格外珍惜彼此。
江家人的看法令外人十分不解，尤其是这两人成年之后。
江雨齐俊秀，完全是一位翩翩公子。可江雨霏……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就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却越长越丑。不仅如此，还特别老，前年还是个姑娘家的样子；可再见头发花白不说，整张脸也是皱纹满布。因此人人都说江雨霏的父母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受了诅咒。父母没事，倒是苦了这个女孩。
随着婚期越来越近，所有人都注意着江雨齐的态度。
江雨齐没觉得什么，置办彩礼，挑选礼服。他准备得很用心。到了成婚那天，更是美滋滋地坐在高头大马上，往江雨霏家而去。
最受关注的还是新娘子，随着喜婆的搀扶，身披红色嫁衣的江雨霏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红色的盖头遮住了容颜，但露出的一双皓腕白如凝脂。一步一莲，这才是大家闺秀的样子。
这时才有人说，江家婚嫁之前，曾见过一个仙女般的女子出入江府，现在想想，应该就是一直被人当做丑婆子的江雨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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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雨霏是故意扮丑吗，还是……真的就越长越丑。”
江雨齐说道：“你知道蝴蝶吧，只有化茧，丑陋的毛虫才能变成翩翩花蝶。”
他坐直了身子，一双透明的羽翼从他背后展开，翼面花纹繁复――那是一对蝶翅。
原来如此。
“这香粉，加了些许翅上的鳞粉，平常人吸入了才会进入幻境，但不是所有都可以。你是个例外。”
“所以，你找的那个人是江雨霏？”
他点点头：“成亲当晚，她就在我面前消失了。我追问了很多人，最后才知道那是她化蝶失败，勉强用魂魄具成的身体。”
他突然捂住脸，泪水止不住的滑落：“我只想再见她一面，就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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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雨齐一直都知道自己苦苦追寻的只是一个虚幻的人。
我把他送回家，临走的时候他赠给我一盒香粉。
“等你有一天想见什么人的时候，便用吧。只是，不要像我。”
“知道了，多谢。”
应该永远都用不到吧，我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