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下了店铺之后,每天卖出去的冰激凌就更多了。陆拓为了供上货,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基本都是一回到宿舍就睡下了。不过有时起床之后,反而会更加疲惫。就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身体并没有安分地休息,时不时就会出去走到一下。
欢喜已经习惯了陆拓的深夜来访。或者更严谨地说,是陆拓身体里藏着的另一个灵魂来访。这个灵魂算是他的老乡了,可惜有些残破,欢喜本来还想和他一起商量自救的方法,却是没法施行了。但通过长时间的接触,他也算是勉强搞懂了陆拓的情况。
陆拓本身是这个世界的土著,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可是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意外,在半年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挤进了他的身体中。这个世界拥有着奇妙的环境,来到这里精神力似乎得到了无限的增幅。在陆拓身体里的那个灵魂只要想的话,轻易就能将陆拓的灵魂吞噬,它却没有这么做。
原因欢喜慢慢也了解了。这个灵魂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混沌迷茫的状态,只有受到了一些外界的刺激之后才会做出反应。欢喜试过,当和他谈论学习工作之类的话题,他就会释放出一些阴暗不明的情绪。可是绕开这些谈论其他东西,又像是死了一般,只有说到一些小说诗歌时,才有所波动。
当然,并不是什么诗都行。给出大多回应的是海子和顾城的诗。而据欢喜所知这两名诗人都是自杀身亡的。欢喜脑海中已经模拟出了这个灵魂的形象,一个几乎没有什么兴趣爱好的人,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学习和工作上,但最终却一事无成踏上了失败的人生之路。
陆拓的两个灵魂似乎有部分已经融合了,不过陆拓只继承了一些知识,大部分与情感相关的记忆则一无所知。两个灵魂融合而分离,共处在同一个躯体中。这样的状态,有点像得了人格分裂。而人格分裂,欢喜算是很熟悉了。他打算帮陆拓治好这个病,让两个灵魂完全融合到一起。
这不是一件能够急于求成的事。欢喜白天的时候,一有空就拉着陆拓聊一聊在“老家”的生活。确实有一些成效,不过进展太慢了一点,留给欢喜的时间可不多了。他考虑该如何制造一点更强烈的刺激来。可惜的是,意外远比解决方案来得更快一些。
城里最近不怎么安生,相传有个偷食贼在附近流窜。被光顾的店,往往钱财完好,但店里能吃的东西全被吃光了。很像是独自行动,但这样食量就有些大得可怕。这事惊动了仙差,但也没能查出什么来。
这天早上,陆拓正准备把做好的冰激凌带到店里去。一推门,黑暗中突然蹿出一个影子来。陆拓手上一轻,冰激凌桶和蛋卷都被抢了去,自己的身子却不受控制地飞向了房间的角落,被一根绳索绑了起来。
陆拓看着一个邋遢的背影正埋身在冰激凌桶里。他也不怕凉,直接拿手将冰激凌一把一把地抓进嘴里。时不时地,他的肚子会响起咕噜咕噜的声音,活像个饿死鬼。
“你要是饿的话,我给你买些吃的吧。空腹吃冰激凌对胃不好。”陆拓有些关心地冲着那人喊道。
那人继续吃着,像是没听见一样。直到空桶摇晃着倒在地上,他才转过身来,缓缓开口道:“又是你?”
“我们见过么?”陆拓突然感觉这人眼熟了起来,但是回忆不起来具体是在见过的了。
“半年前,尖石峰。你忘了?”
陆拓终于想起来了,眼前这人是之前他遇到了那个邪道修仙者。那时看着还以为遇到了什么大人物,结果居然落魄成了这个样子。陆拓能得到脑海里的那些知识,说起来算是有他一份功劳。最近也赚了不少钱,陆拓酝酿着又开了口:“我请你吃饭吧,去醉仙楼。”
野冷稍微有些措手不及。自己抢了陆拓的东西,他居然还要请自己去醉仙楼吃饭。野冷完全搞不懂陆拓的脑回路。看着陆拓的样子,真傻的可能要打过诡计。不过怎样无所谓,野冷已经厌烦了,厌烦了这种生活。
自从捡到那本仙书之后,他在山里足足呆了七年。半年前才修炼完毕,本以为神功大成,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结果出了山才发现自己的修为只能发挥出百分之一,食量却涨了一大截,怎么也吃不饱。现实和想象的落差太大了一点,别说风云天下了,什么谋生手段都没有的他连温饱都成了问题。
无奈之下,他只能偷东西吃。但惊动了仙差之后,能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这才进了陆拓的店里。醉仙楼的名头他也听过,是城里最著名的酒楼。即使被抓也无所谓了,起码被抓之前还能吃顿好的。
“行,就去醉仙楼。”
陆拓确实没什么坏心,只是想报答野冷一下。当然,这个时间点醉仙楼还没开门。他给野冷买了些包子来垫着,等着中午才出发。自从上次刘傅正带他来过之后,他就一直念念不忘,这次也算是给自己解解馋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野冷心性坚定,虽然口腹之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也没像陆拓上次一样失态。陆拓完全没有耍什么手段,也没有要套他话的意思,两人只是单纯地吃着饭。在他眼中,陆拓变得神秘了起来。仔细瞧着,他才瞧出一些问题来。
“你的识海是不是出了些问题。”
野冷说着陆拓听不懂的话,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古籍拍到了陆拓脑袋上。陆拓只来得及看清封面上写着修仙录三个字,一股子猛烈的晕眩就将他攥在了手中,他头疼得像是大肠绞了一起。他已经努力抵挡了,但没一会还是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野冷此时已经自暴自弃,不在乎什么影响了,连仙书都拿出来了。这边刚完事,外面就传来仙差出动的笛声。四名仙差破窗而入,紧盯野冷,对着周围亮明了身份。
“仙差办事,闲人退避!”
顷刻间,除了晕倒在一边的陆拓,酒楼里的客人已经走得精光。确实是威风凛凛,但野冷还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他兀自倒上一碗酒,喝去大半之后,将剩下那碗残酒像四周洒了出去。
“哪来的,回哪去!”
四名仙差应声又被打出了酒楼。野冷并没有感觉有多自得,只是几个小喽啰罢了。即使要被抓了,他也希望能来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就当是饭后运动,闹他个天翻地覆。野冷蹬脚也出了酒楼,开始在城中与那些仙差斗智斗勇起来。
欢喜听了消息,带着石头赶到了醉仙楼,将陆拓接了回去。陆拓脸皱成了一团,似乎很痛苦的样子,而且怎么叫都叫不醒。欢喜带他去找了医师,也没查出了什么问题来。一直等到第二天下午,陆拓才醒过来。欢喜刚想上去嘘寒问暖,却被陆拓的眼神给逼退了。他的目光像是利剑射了过来,似乎要将欢喜洞穿。
“我要死了,你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