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拿过顾景知放在桌上的手机，没有着急解锁，或者说是不敢再解开锁看了，只说：“我能看看你给我存的是什么吗？我猜猜，1012？”
“不是……”顾景知抓了抓头发，怕唐念发脾气，不敢直接夺回手机，却也不敢看她的眼睛，“你自己看看吧。”
“不用了，我不想翻别人的手机。数字就挺好的，一堆数字都凑在一起，多好啊，多整齐划一啊，我可不想被特殊对待。”
唐念语气有些冷，虽然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也没无理取闹，顾景知却更怕了，因为，这样冷漠的语调像极了他们刚认识连熟人都算不上的时候那种对谁都冰冷冷的语气。
“而且，数字也挺好的，这样说起来，随时都能记得跟女朋友在一起多久了，十天啊，一个月啊，一百天啊，这些纪念日哪个都忘不掉对吧？多浪漫啊。哦，我倒是忘了，你的前女友们哪有跟你在一起超过一百天的啊，我大概也一样吧。”
游戏里传来失败的音效，随即自动退出，不断播放着游戏大厅里的背景音乐，节奏有些快，雄赳赳气昂昂的，像是战斗时用来鼓舞士气加快战斗打响的曲子。
顾景知听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这个音乐有些悲壮，也有些烦人。
他的解释还是一如既往的苍白无力：“念念，你跟她们不一样。不信你自己看看，你的备注是A念念，是列表里排在第一个的人。”
以前几次，好脾气的唐念都会在听了顾景知的土味情话或是什么甜言蜜语以后得到安抚平静下来，只是这次，连续两个人的微信消息的冲击，让她怎样都不会信了。
“不一样？留着那么多前女友的微信，还存着你们在一起的日子，一打开朋友圈全是各种不同类型的美女的自拍，任由她们跟你说着诋毁我的话，看到那个女生说我不检点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大概只有毫不在乎的人才会这样吧？顾景知，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不一样？或者说，你对我……只是玩玩而已吗？”
“我……”顾景知想抬手去抓唐念的手，接触到她受伤抵触的目光后，举在半空的手又无力的垂了下来。
“顾景知，你敢把这些女生都删掉吗？”这句听起来像是无力取闹的话在一气之下就脱口而出。唐念自己也愣了一下，不过又看向顾景知，没再说什么，眼底浮现出了一丝期待。
似乎，只要顾景知说一句可以，她就能把刚才所有看到的都忘掉，就能把心底所有的顾虑和犹豫不决全部打消，重新试着喜欢他。
“我……”顾景知眼眸闪了闪，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呵。”唐念心凉了半截，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现在狼狈的像是随时会倒下的样子比一旁不知所措的顾景知好不了几分。
“念念，我是真的喜欢你……只是……”
“只是还是跟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对吗？只是你还是喜欢很多女生都拿你当梦中情人的感觉对吗？只是你根本不清楚真正的喜欢是什么对吗？只是比起一朵小野花，你还是更喜欢一整个花园对吗？只是你想要左拥‘喜欢’的人，右抱对你忠心耿耿的备胎对吗？只是你想要为自己找好甩了我之后的退路对吗？”
顾景知像是被人戳中了自己心底的秘密，张了张嘴，却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顾景知，你一点儿都没变。还是一如既往的渣。这些天，是我太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了。”
唐念说完，拿起放在椅背上的小包就离开了包间。
顾景知紧盯着唐念离开的背影，却失去了追上去的勇气。半晌，他垂下手，颓废地坐回双人小沙发上。本来拥挤的小沙发突然变得不再拥挤甚至有些空旷。
顾景知颇为不舒服地往旁边挪了挪，又烦躁地站起来，来回踱步。
“叮咚～”
「张小胖：我贿赂了对面队伍的几个人，今天下午咱们一定得赢得漂亮。」
「张小胖：看不出来啊，你居然对她这么上心！说真的，我觉得你们真能成，先说好，现在我帮的忙可就免了份子钱了。」
顾景知半靠在沙发上，看着张小胖发来的消息笑了笑，像是在自嘲。
他刚才没再追上去，也的确是因为唐念戳中了他的心思，把他藏在心底的那些顽劣的、侥幸的、习惯性的、不负责的思想统统揭露开来，摆在了台面上。所以，顾景知一时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唐念，怎么跟自己的良心解释，怎么给唐念一个妥帖的交代。
「顾景知：我很渣？」
「张小胖：这还用我说，你自己心里没点儿b数吗？」
顾景知没再回复，直接按灭了手机屏幕。那边的张小胖似乎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条一条地发着消息，手机提示灯也不停的闪烁着，一次有一次短暂亮起的手机屏幕映照在顾景知面无表情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许牧听阿栗一下子说完了这么长的故事，心里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所以，你跟他因为这件事分手了？”
阿栗眼神有些迷离，不知是酒太醉人还是回忆太过伤心。清吧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都走光了，只剩下了小陈和许牧两个调酒师来做她的忠实听众。
“所以，你觉得这还不够吗？作为一个男人，你应该最清楚他的这些行为是什么意思吧？”
年轻又性格直爽的小陈作为一个男人，小声发表自己的意见看法：“我觉得只能说明他不爱你，想留很多备胎。”
许牧悄悄戳了戳小陈的肋骨，用眼神示意他少说几句。
即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这个小动作却还是被阿栗捕捉到了。阿栗习惯性地把手摸向酒杯，只是酒早就已经被她喝完了。
许牧想了想，局促地挽回局面：“要我觉得，他可能不是不爱你，只是还没学会怎么从一个撩遍天下的渣男转变成一个可以及格的男朋友。”
因为时间已经比较晚了，阿栗便没再继续点，只是无聊地把玩着杯子，漫不经心地开口：“许牧，你觉得他一个撩遍天下的人会不懂女生在乎的这些东西，不懂女生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吗？”
“只是不够喜欢，所以才不想给我我想要的安全感。”
许牧低下头没再说话。
跟阿栗认识这么久，论起讲理辩论，阿栗还真的没输过。
只是许牧不知道的是，阿栗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理由，也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强行灌输顾景知从没喜欢过自己的思想，说服自己在以后的日子里忘了他。
“挺晚了，我走了。”起身后的阿栗又恢复了她那一副脸上始终挂着完美的笑，看起来充辱不惊的淡然样子。
“注意安全。”
“对了，我这几天大概不会来了。”
许牧迅速抬头，眼眸里是一丝说不清楚的情绪。
“做了大单子突然有些累了，想回家看看爸妈，在他们那儿呆几天，就当是放个假也顺便陪陪他们了。你们可别想我哦。”
许牧几不可见地微微松了口气，轻笑道：“知道了，这么晚了，快点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