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齐英枕着座椅假睡，她的头确实昏昏沉沉的，意识却很清晰。她和他的距离不是她喜欢他，他愿意接受她。
她还要自己配得上他，她的爱从来都是卑微的。
他们的见面的时间一般都定在周末，现在半个月过去，他们还没再见过，不是他忙而是她找借口推掉了。
他们除了微信上礼貌性的问候并没有其他进展。
这半个月来，齐英决定改头换面。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化妆进办公室，于丽偷偷将她拉到洗手间说：“大姐，你这脸好好的怎么折腾成这样。”
“不对劲吗？”齐英对着镜子审视一番，“我按步骤来的，没什么差错啊！”
“怎么没有，画得这么妖艳。”说这话时于丽很谨慎，她大概斟酌了用词，实际可能十分不堪。
齐英只是笑了笑，看清镜子前的笑容后，她就僵了。
于丽将她的妆容全部卸掉，在她脸上重新涂抹起来。
齐英对着镜子翻来覆去的看：“果然自然多了。”
“最近怎么了，整个人反复无常，而且怎么突然想着拾掇自己了。”
“嗯，我还准备减肥了，我想变得更好。”
“这话你说过很多遍了。”
齐英微笑：“这次不一样。”
“你每次都不一样。”于丽贼笑道，“炸鸡不要了，蛋糕不要了，可乐不要了，你要把我们这一群吃友抛下了。”
齐英站起来信誓旦旦地说：“于丽，这次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会做到的。”
于丽只是笑笑，笑着看她熬过第一天，熬过第二天，熬过一个星期，两个星期。每天看着她跑步，看着她只吃半碗饭，看着她拒绝一切高热量的食品，笑容逐渐垮掉：“齐英，我终于相信你，你不只是说说。”
齐英兴奋地捏捏自己的脸：“那你说我瘦了没有”
于丽上下打量了很久，才道：“看不大出来，不过听说瘦身先瘦胸，我来摸摸看。”说着就伸出魔爪袭向齐英。
齐英动作敏捷地闪开，笑道：“不正经，我问玲玲。”
玲玲从一堆统计数字里回头，只瞄了一眼便说：“其实，这个不用看，你真的觉得瘦下来，那肯定瘦了，如果你觉得没瘦，再减多少你也觉得没瘦。”
“那是瘦还是没瘦？”跟她聊天总有让人抓狂的时候。
“客观上就是往电子磅一称瘦了，主观上你看自己觉得没瘦那就没瘦”
“我问的是主观上。”齐英满眼期待地说。
“主观上得问你自己，你觉得瘦那就是瘦，别人说的你内心不一定能接受。”玲玲一本正经地说完，打算再举一下例子给她听。
齐英及时刹住话头：“行了，你一个搞数字的就不要再心理分析了，赶紧忙吧!”
三个礼拜过去了，她瘦了11斤从130到119，没有变化是假的，她的下颌瘦出弧度，酒窝更浅了，肩膀也瘦弱些，不过这些变化太过细微。
她看着微信上最后一条短信：这个周末有空？没的话，我可以直接预约下个月了。
这条短信似乎能看出他带着几分赌气，可是他真的会在意？她含着笑点下键盘：明天见！
齐英用了一个小时来收拾自己，这是她第一次花费这么长时间来做出门准备，她穿了一身西装款连体裤，内搭长款衬衫，搭了一双五公分的高脚杯高跟。她踩着有些晃悠来回练习走了几遍，头发也扎高了，一副整洁干练的样子。
她出门时，英妈妈愣愣看了许久，说：“今天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齐英开始紧张了，上下又翻看了几遍：“变化真这么大吗？”袁方木会不会笑话她。
见到她时，袁方木真的笑了，不过是那种内敛的克制的笑，笑完什么都没有说，正常地招呼正常地开车。
齐英知道他是假装的，他有一刹那低头了，他想掩饰自己的心思时就会这样。
初中时，齐英的哥哥第一批入选精英榜，她很骄傲的向他炫耀。“你知道吗？第一批能入选的人非常少，要很优秀才能入选，我哥哥学习那么好，又连续当了好几年的班长，他们老师才推选他的。”
“真的，你哥哥好厉害。”他看起来比她还兴奋。
“那是，我们学校可能也就几个人能上第一批。”齐英笑得有点难以遏制了。
他趴在她桌上也笑，笑得与有荣焉的样子。
可是，结果公布的时候，袁方木的名字赫然在那大红纸上，齐英知道之后，当时笑得有多欢，后面就有多尴尬。想想也是，他连续几次考试年段排前，又是班上的学习委员，至于不让他当班长的原因是因为班长事务多怕影响他学习。她找谁炫耀不好，偏偏找他。
那天他们不能免俗地去了一场电影，电影有几次暧昧的镜头，齐英吓得僵直了身体，不想刻意躲避显得矫情。倒是他落落大方，一点不觉得尴尬。
电影散场后，出口有一条黑乎乎的通道，通道有几个台阶，她怕摔倒只敢小心翼翼地踩下去。他站后面自然地搂住她的肩，齐英抬头，他低头，两个人第一次离得那么近。她能看见他的鼻梁挺高，眼睛极亮像是散了稀碎的星光。
他在看她，看得她心口乱跳，喉咙发干。知道有人从他们身边走过，他才凑近她耳边轻轻说道：“走吧！”
今晚齐英脸很红，像醉酒似的，人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的。幸亏他们选择散步的地方是公园内的一条小道，昏暗的灯光只能照到地上的路，齐英就低着头认真地走着，她很享受这种静谧的感觉，好像就这样走着就能走到天长地久。可是天不遂人愿，她一不留神把五公分高的鞋子踩歪了，踩歪的结果就是整个人倒向袁方木。袁方木手疾眼快地牢牢抱住她的腰，她的脸陷在他的臂弯里，她的一只手紧紧地攀住他的肩。
他的声音有些急：“脚崴了。”
“没有。”她觉得太丢人，眼睛只敢偷偷去看他。
他果然笑了，说道：“你今天特地穿了这双鞋子，我觉得挺不错的。”
他突然夸她，见面不夸偏偏这个时候，这话意味深长。
他又凑近她的脸，近到两人呼吸相触。他的眼睛柔柔的似乎能荡出水，她被他看得心脏乱跳，以为下一步他会亲她时，他却笑笑用手指碾过她的唇瓣，说道：“你涂了口红。”
齐英愣住，一下子推开他：“是，我换了鞋，涂了口红还换了装扮，你是现在才发现吗？”
“发现了，不过穿平底鞋你可能比较舒服，日常的衣服你会比较自在。”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适应，包括我生活我的工作都没必要穿成这样。”她有些失落，想匹配得上他不是靠装束就能改变的。
“袁方木，其实我觉得我们的差距好远，我觉得我们就连站在一起都让人觉得不相衬，你找林若云那样的女孩更适合你。”
他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蹙眉，看着她懊恼，面色微沉：“怎样的人合适不该你替我决定，如果你想反悔，我想说来不及了，我已经投入了时间和精力，没有白费功夫的道理。”
“还有。”他顿了顿，表情变得严肃，“我觉得恋人的流程到今天结束，明天开启下个流程，结婚。”
“什么？”齐英呆了，这讯息太突然了。
“我觉得你现在想太多了，不如加快进程，免得反反复复。”他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你明天让伯父伯母拨出一点时间，双方家长见一见。”
进程，齐英如当头棒喝，是了，他的目的只是需要一个人占着他老婆的位置，她也一样。只是她被感情遮蔽了理智，替他担忧、替他计较。
不过，明天。
“明天会不会太快，我都没去你家拜访过。”
他目光闪了一下：“不用了，我不是也没单独拜访过，干脆凑到一起也是一样的，做事要讲究效益。”
“好。”齐英垂下眼眸，心思杂乱，一切都被他牵着走。
“还有。”
“什么？”
袁方木看着她然后一把拉过，在她额头印上一个吻，看着渐渐石化的她，说道：“亲吻，你大概需要接受。”
吻上额头的那刻，齐英觉得自己激动得全身都在战栗，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