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头一遭在顾家生气。
原来是周逸君起晚了,迟迟没有出现在饭厅。顾汶淮想着顾全昭昭的面子,所以叫顾之恩等到人齐再吃饭。昭昭竟然生了闷气,坐下之后直接端起碗盛了粥自顾喝了起来。顾汶淮悄悄暗示:周逸君没来要不等等他?昭昭的话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不用等,他在周家霸道惯了,横竖是他一个独子自然大家尊重一些。现在又不在周家,他是客也这般不礼貌?简直是丢人。顾汶淮也明白了昭昭是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顾之恩在也不好明摆着来劝说,只是顺着昭昭的话:我们先吃着吧,回头叫陆妈给他单独留一份早饭。
恰巧顾汶淮吃过早饭,过书房去办事,见到了睡眼朦朦的周逸君悠闲自在地走来。想到昭昭今天早上生气,便提醒了他几句:以后晚上睡觉安分一些,可不能到处乱跑,若是被你姐姐抓到了她要打你骂你的,我也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你受罚。周逸君的脸羞得通红,他不过是蹲在窗下偷听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看见。以前在家,昭昭什么样子他没有见过,不分时候横冲直撞进昭昭房间也是常事。现在昭昭已经不单单是他的姐姐,而是另外一个人的妻子,就像是,昭昭已经不像周昭昭,倒像是顾太太。
尽管,周逸君听见顾家的人都称昭昭为太太时,心有些许不甘,但是也不得不去听这些称谓,必然的事。
吃过饭后,周逸君跑来昭昭的房间,却被流莹拒之门外。流莹说道:周少爷,太太和舒家小姐在里面上课,你唐突进去不好。周逸君还在外面闹腾。昭昭和舒欣在屋子里气定神闲地写字,仿佛没有听见他和流莹的说话声。周逸君开始叫喊: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就让我进去吧,我错了,姐,真的知错了。
舒欣噗嗤一笑,劝昭昭:他犯了什么好事?你这般讨厌他。
昭昭怕他不懂世故,在顾家大吵大叫会影响不好。便喊了流莹:你放他进来吧。
周逸君一进屋子,便朝昭昭走来,一只手想拿昭昭手里的笔。被昭昭啐了一口:你进来了就安分些,不许吵闹来惹我。我先教完舒欣认这些字。周逸君听见昭昭说这些话,心里想着:果然是嫁人了,连处事都温和许多。若是以前周逸君惹了昭昭,昭昭必定会和他打打闹闹报仇雪恨,现在却只是像个长辈一样叮嘱他不许吵闹。
舒欣天资聪颖,很快就能将字认全,并且一笔一划写出来。夏天这时候带着一个笔盒过来,交给流莹。
流莹转递给昭昭,说了这是顾之恩特意买的狼毛笔,送给昭昭和舒欣。
昭昭打趣道:我来了这么久他都没送我什么东西,怎么你一来他就送一支笔过来?是我沾了你的光。
舒欣接过笔,问流莹: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流莹笑着回答:是夏天转交的,其他的话再也没有了。
周逸君看见流莹温顺的模样,便叫流莹留在房里,外面的太阳渐渐暖和起来,站在外面也是热的不行,不如留下来陪着自己说说话。
昭昭正收了一份礼,想着顾之恩和舒欣两个人都是有情有义,心情稍微好了一些,默许了流莹留下来陪周逸君说话。
其他的倒是还好,唯独周逸君见到流莹鬓角别的一朵樱花,粉色可人映在流莹圆润的脸上,突然想起一首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周逸君问流莹:这花戴在别人头上俗气得很,怎么戴在你头上就显得与众不同?流莹头一次被人夸赞,脸上微微泛红:周少爷,你说话都如此轻浮吗?
周逸君听了这话,着急起来:我是有什么就说什么,那里就轻浮了?流莹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嘴,周逸君好歹是客人,说重了显得不尊重礼貌,说轻了自己又委屈。昭昭忙说:流莹你别理他,他就跟个贾宝玉似的,每天爱花惜草的。从前在家里,他非不让下人修剪花枝,硬是说花开着自有道理,被人强行剪去是罪过。
几个人一听昭昭这样说,纷纷笑起来。流莹却觉得周逸君和其他人多一副心肠。能爱惜东西的人通常都是心善的。正听着昭昭数落周逸君从前的傻事,陆妈在外头叫流莹去街上买一只乌鸡炖汤。流莹正要走,周逸君想拉着流莹多说几句话,被昭昭劝回:好了,人家不像你每天闲的发慌,正经事多着呢。
大约过了五六天左右。周家便差人过来接周逸君回家,特意去备的马车停在顾家门口。顾汶淮早先托顾之恩从他处寻来了一些诗书,又听了刘医生的建议买了燕窝人参等补品一起打点好叫周逸君带回家去。周逸君在走之前,自己去问夏天要了一些上次院子种植花草的种子带回去。
大门口,昭昭将周逸君这几天新置办的几身衣服放在包裹里,又叮嘱了几句:父亲脾气不好,赵玲儿又是一个孕中女子,家里你凡事多担待一些,不可擅自走了,不然丢下一家子实非男儿所为。小事你能做主的便将事情做圆满,大事不知道的可以好声好气和赵玲儿父亲商量,若是他们不讲理的,只管来告诉我,或者是像这样来这里躲上几天清净清净也可以。只是一件,不能够不声不响就走人。
说完,流莹手里拿着一捧樱花递给周逸君:你先前说樱花好看,我特意摘了几支就当是送别礼。周逸君细细收下,对着流莹道谢:你多费心了。
赶马车的车夫是周家的老人,怕几个人絮叨下去,让周逸君改变了主意又不回家,回头惹赵玲儿骂。便催促着:少爷,时候不早了。
周逸君才开始慢慢离开。临行前大包小包,仿佛是顾家外出历练的孩子一般,格外风光。
日子照常转,渐渐地到了立夏。太阳毒辣起来,院子里生机勃勃。昭昭在立夏前后竟然身子犯懒,动不动就觉得吃东西油腻。陆妈也不闲着,单独给昭昭变法煮小馄饨,饺子,面条。只在汤上滴两滴香油,洒一把葱花。几天吃下来,昭昭清瘦不少。
院子里还留着那棵李子树,结的李子又大又好,看着都能流出口水想到酸脆之味。原先昭昭是不爱吃杨梅,觉得杨梅太酸,果肉细碎容易藏小虫子灰尘,何况有些杨梅掉落在地上竟捡起来洗洗便入口。可是今年,顾家没有杨梅树,昭昭竟然想吃杨梅。写了信给周逸君叫他在自家的园子里采一些送过来。
周逸君也觉得奇怪,昭昭的口味他不是不知道,从前昭昭是嫌弃杨梅太酸,又脏。怎么现在出嫁,像换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