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君听到这话,愣了一会儿,才对昭昭说:真的可以吗?昭昭看着他呆呆的样子,笑着说:当然可以。
舒欣说:这下好了,顾家学堂今日成立,正式开课。连顾汶淮都忍不住喷了一口饭,大笑起来:舒欣,你就是个机灵鬼。
只有陆妈注意到昭昭胃口稍微好些,多吃了半碗饭,又记下吃了些什么菜,下回好做。
夏天端着食盒走到书房,在黄师傅的注视下将饭菜一一摆好,两份饭菜整整齐齐放在桌子上。看见顾之恩专注对账的样子,夏天暗自捏了一把汗,又看见黄师傅的教鞭在阳光下刺眼,只能笑着说:黄师傅,我下午还得去找工人修缮东角的阁楼,就先走了。
走出书房,夏天跑去饭厅,听留声机。听见里面顾汶淮说让周逸君一起和顾之恩上课,心里咯噔一下。家里统共就他一个人,虽然人少,但是架不住两个少爷的蹂躏,何况昭昭现在有孕,家里该修缮该检查的地方都得一一查验。夏天一个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抽个时间和顾汶淮交流这件事。
舒欣晚上刚到家,就被母亲拉走。
母亲一脸小心地说:舒欣,这几天就不要外出了。待在家里。
舒欣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为什么呀?我不去其他地方,就在顾家走动,跟着昭昭学习,母亲大可以放心。
母亲用帕子捂着嘴巴,这是母亲每次撒谎的小动作,舒欣早就知道。
小时候她在外头玩一身泥巴回家,被母亲藏在屋里洗澡。父亲拿着柳条说要打她,叫她以后不敢调皮捣蛋。母亲就是用帕子捂着嘴巴,细声细语地说:舒欣只是在外头见到叫花子吓着了,跑着回家出了一身汗,我怕风一吹她便着凉,才叫人备的热水给她洗澡。你何苦要打她?又没有做出事情。
这么多年,这个动作从来没有变过。果然母亲说:夏天太阳毒辣,你总是跑出外头容易中暑,何况女孩子晒黑也不大好看。
方是端午,过几天也是照例要下好几场雨才真正步入夏季。舒欣笑着说:母亲,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怕我在顾家待着会给人家添麻烦?你放心吧,昭昭和顾老爷都是极好极良善的人,我也很乖巧。
舒欣是母亲的软肋,她什么话都不敢对舒欣有假,至少在舒欣面前,她无法开口隐瞒。当舒欣小鹿一般的眼睛盯着她的时候,谎话在脑袋里面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无法说出口。她只能妥协:明天可是一个好日子,徐家要娶亲了。只是不大光彩,听说徐北方和夫人早在成亲之前就已经住在一起,如同夫妻。
我当是什么事情,原来是这件。我早就知道了,还与他的夫人有过一面之缘。舒欣笑着说,丝毫不把这件事当一回事。想着之前徐北方给她的信件,原来是早就打算好要成亲。这样也好,省了她的心思断了各自家里的念想。只是可惜了父亲和徐伯父的交情。
母亲见舒欣不大在意,又提醒了几句:你呀,真是傻。我与你说这些难道是为了徐家的小子,是怕你撞见了徐家的好事,又被你父亲知道误会了你,到时候他怕是要打你了。舒欣将整个脸埋在母亲的脖子里依然拿出撒娇的手段:不怕不怕,我明天早点去顾家就是了。今日顾家昭昭的弟弟,就是周逸君也来了,明天或许是要和我们一块儿上学。
听见周逸君,舒欣的母亲难免像所有的妇人一样絮叨几句:周家倒是好一些,只是周家的那位赵氏听说极是可怜,唱戏的出生填房的命,至少嫁入周家这种大户人家也该好些,怎么多年也就留下一个孩子?舒欣听见母亲一说,正想告诉她赵玲儿的事情,却想到若是说了周家的事情,怕昭昭会不开心,家事总不喜欢用外人的嘴说出,不管说的是好是坏,总是或多或少夹杂着卑劣。舒欣假装打了几个哈欠:母亲我困了。
见舒欣犯困,母亲抬起手刮了舒欣的小鼻子:好,你睡吧。明天可要小心些,就是见到了徐家的好事也避开一点,不要让你父亲知道。他的手段你可是领教过不少。
次日,舒欣一大早到了顾家,正好见到了周逸君穿着体面出了门。
舒欣拉着他问道:你不去上黄师傅的课?他可严厉了,第一次你就逃课他定是要打你一顿。
周逸君一只手提着礼盒,一只手拿着请柬,说道:我原是不想的,奈何我娘要我去徐家献礼报答上次的帮忙。
看到周逸君要去,舒欣正想去给徐北方送礼,又发愁昨天晚上母亲的教导,正好遇见,就让他代为也是可以:你能替我送一份吗?舒欣问道。
送什么?你只管给我就是。周逸君也没有想太多,他不知道舒欣和徐北方的前因后果。舒欣想了一会儿,她没有刻意准备,幸好荷包里面有几枚玛瑙宝石戒指。舒欣取出两个戒指,又拿出两块银元:你替我到街上买盒子将这两个装好送过去,麻烦你了。周逸君自然是没有觉得麻烦,笑着答应下来。
两个人在门口说话,被顾之恩看到了,距离太远,也听不大真切。只是看见舒欣给戒指和银元,周逸君接了去便走了。大概是徐北方的事情,舒欣要送礼。偏偏自己不好过去。可是舒欣怎么见谁都叫人替为送礼,见谁都好说话。
先前昭昭生病,不就是找自己的吗?
越想心里越沉闷,像是滚落一块石头压着。顾之恩低着头也不愿意说话,连舒欣跑到眼前都没在意,只是一个人傻呆呆站着。舒欣将他手里的账目拿走:你想什么呢?这么重要的东西到我手里,可不轻易给你了,回头课上,黄师傅找你要就看你怎么办!
顾之恩正为了方才的事情有些生气,见舒欣依然这幅大大咧咧的样子,不由得慌了:你给我!声音控制不住地加大,舒欣被他一吼吓到,她从来没有见他生气。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女儿,突如其来的愤怒让舒欣的眼眶一红,一滴眼泪瞬间落下。顾之恩见她哭了,越发手足无措:你,你和周逸君走那么近干什么?我知道你原先叫我送礼给小娘一样,都是你自己的事情,那里是为了我?舒欣听他说的牛头不对马嘴,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顾之恩继续说:只是碰巧见我,才让我送礼,现在也是碰巧见到周逸君,原来人人都是对你碰巧。假如不是我,是其他人,你也是这样对吗?舒欣这才听明白,他只是看不惯自己叫周逸君送礼。舒欣拉着他的衣袖,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同一件事情,如果我和你做了之后,就不能和其他人做,不然和你做的事情就失去了原来的意义,可是真正的意义不是托谁去帮我,真正的意义是,当时我遇到的人是你呀,也是你第一次帮我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