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隐约传来鸡鸣声,声音惊动了院子里的老狗,发出呜呜汪汪的低吼。打开手机,已经凌晨三点半了,辗转反侧,两人都没有睡意。
“妹子闭上眼睛睡会吧,还早。”
翠兰干脆起身穿衣,似乎并不打算睡了。安凉一把拉过她,逼她躺下!
“一起!你必须要睡觉,不然怎么扛得住!”
“我睡不着。”翠兰坚持起身。
“你还有很多天要熬,你不能倒下。”安凉想起前一天晚上刚进这个家门时墙上挂着的那两张黑白照片,这个家,怕是就这个女人顶着天了。
“是啊,不能倒下,没有可以倒下的倚仗了。”翠兰默然,依言躺下,逼自己闭上眼。
安凉伸手掖了掖她的被角,终于再也扛不住倦意,沉沉睡去。
似乎过了许久,安凉是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的,反应过来身处的环境,安凉猛然惊起。房门虚掩,门后的架子上放着盆子、保温瓶、洗漱用品,还有一块洁白的毛巾。显然是翠兰早就准备好了的。那个倔强的女人,怕是根本就一夜没合眼。
洗漱完毕,安凉推开门,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正从外面跑进来。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身洗的泛旧的运动服干净整齐,领子上还系着鲜艳的红领巾,许是跑的急了,剃着短寸的头上冒着晶莹的汗珠,双眼哭了一宿的样子,男孩刚停下来,已经红肿的两个眼睛又开始泛起了泪花。
“妈,弟弟呢?弟弟在哪?我要弟弟,弟弟在哪?”
翠兰被这孩子拽着衣摆推晃着,也开始泪眼婆娑起来。她拉起男孩。
“弟弟在你们房间,你去看看吧”
男孩一把松开翠兰的衣角,跌跌撞撞的往另一个房间跑去。
“庆安!”
翠兰猛然提高嗓子呵了一声。那孩子突然顿住脚,茫然回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把眼泪擦干净!秋生一直觉得哥哥是最勇敢的男子汉,说哥哥长大是要当英雄的!”
这个叫庆安的大男孩,突然就再也绷不住的泪雨如下,一边哭一边使劲的用衣袖擦着脸上的鼻涕眼泪。
“我是男子汉,我要当英雄的,我说过我要保护弟弟的。”擦干眼泪的小男子汉推开门进了安凉隔壁的房间。
安凉从屋子里走出来,翠兰抬头看到她,也擦了擦眼睛。屋外已经来了些许乡邻,里里外外十几人的样子,妇人居多,农家人的朴实外表并没有让安凉觉得多么亲近良善。只三两个似乎是近亲,在忙前忙后的,大多数人交头接耳,看热闹的成分多。安凉无心去看这些人情冷暖,也不在意她们盯着她这个陌生人时窃窃私语好奇的样子。这世间凉薄,她早就知道。
翠兰盛出一碗粥刚想开口:“妹子起来啦,一夜也没睡好,一早外面又太吵,吃点…”
“秋生妈!”安凉打断她。
“你不用招呼我,我不饿,有没有要买的东西,列个单子,我开车去给你买回来,昨天开车回来,看这村子离集镇和县城好像都挺远,我开车方便。”
翠兰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没说完的话又咽了回去,一向待人热情的她似乎也没有心力再跟安凉客气。她转身走向一位年纪稍大的妇人,与那人一边交流一边记着什么。不一会拿出一张纸递给安凉。
“有劳妹子了,家里没男人,村子偏僻,我一个外地人也确实是没什么能指望的人了。”
塞到安凉手里的还有一个布包,里面两张烙饼子,热乎乎的夹着好似羊肉的荤食。安凉不语,认真接下,看了看单子,要买的东西挺多,许多稀奇古怪的她也没见过。这时那妇人在旁边的盆子里洗了洗手,一边用手巾擦干净一边走过来。
“秋生妈,我陪这姑娘一道去吧,人生地不熟的,这活儿也有许多禁忌,姑娘心善,咱也莫要冲撞了人家。”
翠兰看向安凉,目光询问着。两天相处,她看得出这妹子不是个喜欢与陌生人亲近靠近的人。生怕她不快。
“那就有劳这位婶婶与我一起跑一趟了。”安凉报以微笑,拍了拍翠兰的肩膀。“走吧。”然后与那妇人一道向院子外面走去。
车子刚要关门,翠兰从院子里跑了出来。她拦住车门顿了顿,似乎是想说什么又忘了要说什么的样子。她习惯性的又抿了抿唇终于开口道:“妹子…不,安凉…我…”安凉抬头看向她,了然的安慰道:“放心吧,你不是还喊我妹子呢嘛,既然是妹妹,就都有我在。”翠兰放了手关了门,她看着扬尘而去的车子。口中默默念到“大恩不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