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日,04:52......
昨晚没有睡好...,这也应该没什么好奇怪的。
睡了大概两三个小时,起来后刷了个牙,现在除了感觉眼睛有点酸涩之外,似乎也没什么更多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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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大叔貌似姓邢,这是我从放在值班室的电烧水壶上看到的,那上面用记号笔大大的写着一个‘刑’字;壶口还塞着一张卫生纸,防止尘埃掉入,我想应该就是对方没错。
再加上一直以来...隐约知道猜测,胖子似乎是姓‘好’;哪个好也不知道,不过应该就是这个发音没错。
江师傅,好胖子,邢老头,小宫还有我,一屋五个人算是认全了,再加上大车、二车、船长、大副...,和楼上的,徐,胡,杨,龙;再加上新来的老船员,是一名来自内蒙的青年,名叫刘海龙......
船上十六个人,算是已经能给其中十四个、填上个明确的标注了;现在也就只剩不怎么爱说话的老船员,和那个跟老胡他们一起跑过远洋的船员,不知道姓什么了,不过我想也应该很快就能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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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06:25......
刚刚检船了,一群人风风火火的起锚、开拔,完了再连并上船只;在对面的人还没上来检查之前,船上所有有职务的船员、又都反复提醒了一遍众人;说是要将手机什么的、贵重物品随身收好。
怎么说呢...,那模样很像是来的不是什么检查人员,而是强盗。
而或许是近年来规整的比较好,事实上整个检船过程进行的十分顺畅,两个检查员上来巡视了一圈,很快就将两艘船只检查完毕;期间,我们将事先准备好的米面、粮油,运送到了对方的船上,最后双方的船长、在驾驶室从通过窗口相互交涉了几句,整个检船便是宣布结束。
两位年纪轻轻的检查员,虽然都是那种有些消瘦的体型,但精气神都还算不错,总体给人的感觉...,倒是不像我之前想象的那么不堪。
检完船了,船只前行了十几分钟便又下了锚,不过我想,应该很快就会正式开始投入工作吧。
这时候,外面也升起了太阳,我希望这会是一个好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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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08:22......
一直等到现在也没出去再干什么活儿,所以我想趁着值班的最后一点时间,写上那么几句吧。
首先,早饭吃过了,吃的面条,不过说是面条,等前面几个手快的人打完饭,锅里也已经不剩什么了;没办法,打了些面汤、泡了个馒头吃了下去,完了又从锅里捞了一些。
汤汤水水算是吃了个饱,不过不得不说,吃饱的感觉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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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6......
刚检完船,我感觉要不了多久,便又要开始忙碌了,所以上午值完班之后,我抓紧时间补了个觉;睡的时间虽然很短、但睡的很沉,醒来后吃了个中饭。就又在那里听老胡侃大荒。
对方从十九岁开始跑远洋,有太多的见识、可以和人分享;不过今天说的...,似乎多是一些关于地理的东西,期间的风土人情...则大多都被一句带过;像什么在法国酒吧、喝一百美金三斤的啤酒...,又或是在迪宝(我不确定是否听错了)吃纯野生的鲍鱼,然后又说到世界上最有钱的国家...,还有什么四大洋交汇处,什么好望塔...,巴拉巴拉一大堆。
其实说实话,今天说的这些太过庞统了,我听得很迷茫,同时也让我对自己是一个地理白痴、而感到很自卑。不过就算再庞统,也能看得出来:远洋应该确实是件很精彩,而且很涨见识的事情。
天涯海角,地北天南的奔波驰骋,这样的经历让人神往;而与之相比,我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格局就实在太小了。
看的出来,那样的生活确实充满吸引力,老胡对此显然也还很是怀念,说到兴头上,今天连饭都没吃,光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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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16:49,值班室值班......
可能是因为上午休息的比较充足...,下午在床上躺了一个下午,结果也没能再真正睡着。
没办法,毕竟不是真的跟猪一样,吃了饭就不想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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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反正这船也检完了,队伍却并没有急着投入工作;反倒是下午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听到二车他们几个说、要去舵舱打麻将什么的......
算了,反正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不过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之前还觉得休息的浑身僵硬,等到真正检完船了,反倒又觉得有些舍不得了。
要说其中的原因,我觉得倒是不难解释......
毕竟是第一次跑船,所以之前一连休息那么多天,哪怕明知道没自己什么事,心里也依旧会忍不住的想这、想那儿。
而如今船也检完了,算是有了个准信,生活又将步入繁忙;反倒是下次,再想像这样子休息上一回,却不知道该是什么时候咯。
所以说人有时候真的是贱骨头,而且我有预感...,这次出海的时间,可能会远比预料中的要长,比之先前老船员们猜测的都要长。
这预感来的毫无头绪,可我就是有这个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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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事事之下,无聊中我想着、是不是该把从老胡那里听来的、关于远洋的信息,在这里做出一次规整。
毕竟,这也算是我在船上这段时间里,得到的最为庞杂的一段信息了,我想是时候做了总结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我有时间,没事儿。
好吧,说干就干。
首先,按照老胡的说法,其实有关远洋船员的趣闻,用一句‘吃、喝、嫖、赌、抽’就可以完全概括;而且这可不是我说的,是老胡他自己的原话。
那么,就从吃先开始吧;按照老胡的说法:跑台湾船,也就是远洋船,你什么都不用带,因为这一趟海出去就是两三年,所以船上可以做到什么都有。
吃穿用度、船上都能给你解决,而且也伙食很好。
在远洋船上,一天管四顿饭,每五个小时一趟;而每个船员、每天的伙食费按三十元计算,什么概念自己去理...,并且逢年过节那几天、更是有额外的鸡、鸭、鹅肉连翻轰炸。
另外,在远洋船上,鱼你可以尽管拿去吃,就比如像当今渔船上宝贝的不得了的金枪鱼,在那里你也可以直接砍成段儿、放进蒸箱里蒸;反正只要不浪费,船上的鱼你都可以任吃。
在吃这一方面,用老胡的话讲就是:那里的伙食条件,能吃的人你真的会长肉。
除了吃之外,剩下的喝,嫖,赌,像这些...,其实主要都还是休息期间的内容;虽然按照老胡的说法,船上也会隔三差五、又或者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为所有船员提供上一些酒水,但这显然都只能算是边角料,而要放在这里说,也还有些不够档次。
远洋船的工作周期,是一年十二个月干九休三;除此之外,船上关于休假还有一套奖励机制,那就是远洋船平时不靠港,除了休息时间,一年四季都在海上奔波。没油了海上加,鱼满了叫船拉走...,等什么时候赚够了一艘渔船的钱,船只就什么时候靠港,然后就是...,全体船员休息半年。
按照老胡的说法,像那么一艘几千顿的渔船,造价将近会在八千万,而平均两年就能赚回成本。
那么说到休息,其实都是选择就近靠港,不是说就此回家,而是在天南地北的港口停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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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想象的是,将这么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船员、放在异国他乡的码头上;他们手上,拿着的是刚从老板那拿来的大把美金,他们必将是异国码头上最受欢迎的那一批人,而他们的生活...,又该是怎样的**荒诞、而又声色犬马呢?
可以说是喝最烈的酒,日最野的狗;天知道我在听这一段的时候,从老胡那里...,多长了多少的新知识......
像什么去酒吧溜个弯,找个洋妞玩一夜情、这都属于余兴节目;你完全可以在某某伎町的国办娱乐会所,花上八美元就能让你爽上一回...,自动式售票,投入十美金还退你二十美分,堪称物美价廉。
当然你也可以在某某国家的港口,花上一百美金,就在当地找一个混血儿,去到对方家里、一起探究人类的起源。
而如果当你什么时候,感觉自己已经玩腻了寻常把戏...,想要找点刺激,你同样可以花上几百美金,去配上几颗珍珠挂饰;手术级工艺,无痛式皮下移植。当然...,去之前要记得事先带上自己精心挑选好的海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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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累了...,你可以吃药,玩疲了......啧...,我以前都只听说福尔马林是泡尸体用的。
吃喝嫖赌抽,也就抽这一项可能没什么好说的了;当然,如果你不要命的话,那就当我没说过,反正那玩意儿在国外很多地方也都不犯法。
事实上,就老胡说的那些东西,也就是发生在国外了;如果是放到国内的话儿,估计现在连脚拷都穿旧好几副了。
不过凡事有得必有失,船员的工作可以带你去领略世界各地的风景;但是也注定漂泊,都不说别的,像老胡那样仅仅是两趟船跑下来,怕是最少就要达进去六七年的功夫。
而且只要你愿意干...,那些渔船老板们,都会很乐意看到你一辈子待在船上。
能到世界各地去漂泊,听上去似乎很不错,不过...,在海上飘久了,人的根也就稀了;事实上,就拿老胡自己来说,他出去跑那两趟远洋,他的爷爷、奶奶便都在此期间相继离世。
犹记得当时在说到这些事情的时候,老胡曾向我学了一句他老爸的话,说给我听。
“就你这样整天在外边儿跑...,以后是不是等我死了,也同样等不到你回来看上一眼。”
老胡无言以对;因为这句话、不管‘胡爸’出于什么样的心态说出;或气愤、或无奈...,但对于老胡来说,其实它都是冷冰冰的现实。
出去跑远洋容易,但期间想要回一趟家...实在太难了;老胡像这样感叹道。
事实也是如此,远洋船就连休息都是在国外,平时若是突然起意、想要回家一趟;不仅是请假麻烦,单是往返一趟的机票,有时都要高达数万元。
而且即便是这样,想要从那些不怎么发达的地区,搭飞机回家的话,耗时同样漫长;所以一般到了要叫人回家的时候,那么大概率应该都是等不到了......
除了回家难,远洋船员待遇优厚的另一个方面,也同样代表着更加繁重的工作;反正据老胡所说,虽然船上大部分工作、设备都已经达到数字化操控,但光是‘船员们每天只睡三个小时’这一条,就足以很大一部分的看出其中的工作强度。
而根据老胡的说法,台湾船、那又是出了名的用人狠;就听他曾经说过这样一次经历:当时有一次也是拉鱿鱼,船只有幸跟在某个‘大家伙’的身后;大家伙它灯火通明,引来了很多鱿鱼,船长见机就下令、把船上的所有远照灯都打开了,照着海里...,同样也是为了吸引鱿鱼。
那一次收获...,听对方说很丰富,反正单是那一趟下来,光鱿鱼就弄上来一千七百多顿;直接将船上的一个大冷藏室给堆满了。
一千七百顿...,这是什么概念,我到现在还不太清楚;也无法想象,以当时那种情况,对方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工作强度、与工作状态。
不过我听老胡讲,那时候他们两班人一起干,十六个人在干完这些事儿之后,一个个累的躺在船头不愿动弹。
厨房里备着热牛奶和咖啡,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吃,这时候船长一看也吓坏了,让人赶忙从仓库里搬出鸡蛋来,给在场的每个人煮了两个鸡蛋;不过还是没用,船员们喝了汤,把鸡蛋都给撇海里去了。
“吃不下啊......”我记得当时老胡撇着嘴,一脸委屈的这么说到。
而后来,船长也给逼得没了办法,又拿出酒...;诶,这玩意儿比什么都好使儿,一人一小壶的杨梅酒,似乎是起到了强心剂的作用。
不过那时候船员们也是累惨了,还是一个个都不愿动弹...,随手就从身边拿起只鱿鱼,眼睛一挤、吸盘用刀一刮;咬着生鱿鱼、把酒就给喝了下去,完了集体趴在船头上躺尸。
当时说到这里的时候,老胡还给我科普过,说是在远洋船上,房间都是让厨师们给收拾、打扫过的;里面干干净净,平日里没洗澡人根本不让你进房间,当时累的、直接就在船头上睡了,等到下一班的人过来把叫醒,结果又全都直接跑去船尾睡去,可想而知是有多累。
不过也就那一次,老胡说把船长自己都搞得过意不去了,于是直接下令、关掉所有设备,让船就那么在海上飘了三天(水太深不下锚);那三天里、好酒好菜全都招呼上了,这才把人歇过来,不过就是休息三天...老板也赚大了。
“你不想想...,一千七百吨鱿鱼多少钱啊。”老胡咬着牙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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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这样听着老胡像这样诉说着回忆,我虽然还是无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但想来、那应该会是一种极致的疲惫吧;至少就目前而言,我自己是还没有亲身经历过。
所以说到底,跑船累,跑远洋更累;一份耕耘一份回报,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天下也没有一个傻子。而且船员的工作环境,也注定这是一项很拼脸的工作。
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上流窜,运气成分有时候真的就决定着你的生死,要不然老板也不会那么慷慨的,给每一位船员都买上双份保险。因为啥?......物有所值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