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天色暗得晚了些。
戌时,别称黄昏。
玉京城中的喧嚣能从白日一直延续到晚上宵禁。
人们在各个坊市中行走,小孩们也开心的拿着长辈买的糖葫芦在瞎跑游玩。
秦不语正吃完晚饭,就被自己的几个好友拉出了秦府。
美名其曰,许久未见,十分想念。
实际上只是想拉个同伙去他们平时不敢去的地方,正巧秦不语开了宿已经在玉京城某些圈子里流传甚广。
秦不语,已经在长辈眼中属于一个比较沉稳的人了。
所以,秦不语宛然变成了背书的人。
秦不语很纳闷,曾几何时,自己出去鬼混的时候去忽悠别人给自己背书,如今却是风水轮流转了。
“四儿,我跟你说,今天红鸢楼来了一批新的姑娘,那声音,那身段……我的天呐,真可谓国色天香……”说话的这个胖子是秦不语从小的玩伴孔由,父亲是国子监祭酒,家教甚严,传闻跟上古圣贤孔夫子有点血缘关系,而且家中早就跟某个书香门第定了娃娃亲。
按理来说这孔胖子应该是有老婆的,但可能因为家教森严,叛逆期到了,所以一直很想去青楼好好潇洒一番。
可实际上,秦不语这几个人都是属于那种有色心没色胆的,青楼去过几次,也都是面红耳赤的听听小曲,吃吃茶,然后其他的不该干的都没干也不敢干。
秦不语起初也很好奇青楼这种男人天堂是什么样的,但去了几次后也乏味了,感觉无趣后面也没怎么去了。
但这次主要也是这孔胖子死活拉着秦不语出来,秦不语自己也想到这近乎半年自己都没好好出去玩过了,便答应了下来。
“啧,孔胖子,每次都这么说,但每次那些女子都是些庸脂俗粉,还没我家中的侍女漂亮。”这个声音从孔由左边传来,秦明德站在孔由右边,也侧头看向发言的人。
这个说话的人名叫周立德,家室不凡,从姓氏就可知乃是国姓,也是皇亲国戚,其祖父是睿宗的堂叔,也就是明帝的弟弟。
周立德的祖父年轻时候曾在明帝时期平定了某次叛乱有功,封镇平候,而如今传到周立德父亲这代镇平候却只有独子,也就是周立德如今是下一任的镇平候。
“猴子,孔爷告诉你,等会进去别叫孔爷我胖子,不然我找你拼命!”
周立德是一个身材修长,面容尖细,肤色有些发黑,孔由称其为猴子,也是由此而来。
周立德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也没有说话,他也知道这孔胖子貌似对这红鸢楼很上心,每次都来这,玉京城这大大小小的青楼,孔胖子唯对这情有所钟。
秦不语跟周立德都知道这小孔胖子怕是对这红鸢楼里的某个人心有所属了。
这也是二人后来对青楼没兴趣后,依旧在孔胖子的不依不饶中随其来此数次。
“哎,难呐。”秦不语想到孔胖子父亲那刻板严肃的老学究形象,头不免有些大。
秦不语跟周立德二人相对一眼,眼瞅着已经到了红鸢楼下。
莺莺燕燕,火萤飞舞,唯美却充满诱惑。
而孔由不由分说张开小短腿便往里走去。
“哎哟,孔少爷来啦!好久没见您了,小桃!小红!快来伺候孔少爷!”一名老鸨脸上扑满了厚厚的粉,身材却是不错。
“哎。”秦周二人又是叹气一声,随着孔由往里走去。
他俩曾经在国子监求学,这孔老爷子可是厉害的紧啊。
“哟!这不是小侯爷跟秦棋士嘛,真是好久不见了,想死奴家了!”老鸨依旧满脸堆笑向二人打着招呼。
秦不语跟周立德两个小年轻也只好面色有些红,回应着老鸨。
缘由是这老鸨穿的有些少,大海波涛都暴露了一半。
二人都未婚配,就算来过几次依旧有些羞涩。
而孔由已经左拥右抱坐在一座雅间中,吃着左边小桃送来的桃子,调笑着右边小红,背后还有侍女正用小手温柔的捏着肩膀。
秦不语与周立德进来雅间后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腐败!”
“下流!”
“不知检点!”
“枉顾孔圣威名!”
二人心中不时闪现这些词语。
坐在圆桌两旁,二人一边吃着小吃喝着小酒,看着孔由快活样子,心中一阵不爽。
其实他二人也可以这样,但由于顾忌家中,便谢绝了老鸨和一些穿着凉快的小姐姐的好意。
虽然家教不及孔家森严,但秦家也是有根底的,若是被熟人看见就死定了,而周立德家就更不用说了,他家既是皇亲国戚要注意影响,又是靠军功封的候,家教也不是一些混吃等死的“二代”们能比的。
“不是,你俩都来了好几次了,装什么君子啊,每次来都在这喝酒,有必要嘛。”孔由看见自己的两位好友又似曾经几次一般喝闷酒,感觉自己这么快活有些过意不去,连忙叫小红往秦不语那边走去。
“少来这套,孔少爷,我可比不得您皮糙肉厚,我怕疼。”秦不语连忙将小红安排回了孔由怀中。
“那你呢?小侯爷?”
“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出门都有老仆暗中跟着,我只是来这青楼消遣那便算了,若是真做了什么,你日后得为我收尸。”周立德没好气的将一杯酒一口闷下。
“无趣无趣。”孔由啧啧了几声,为着自己的两位好友惋惜者,然后继续沉浸在温柔乡中。
两人看着孔由肆无忌惮的样子,两人只好开始推杯换盏,说着闲话。
“不是,这孔胖子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小红小桃是孔家安排到这里的?”
“你管人家呢,孔家家教森严,这胖子来一次被打一次,被打一次来一次,这孔家不就是怕胖子在这惹下什么风流债嘛,反正小桃小红是胖子从小定好的贴身侍女,谁也不吃亏。”
“但这也不对啊,贴身侍女,那这胖子怎么感觉不认识啊。”
周立德诡异的看了眼秦不语,让秦不语心中有些发毛,自己这话有问题?
“你是装傻嘛?你我都知道这胖子绝对是为了某个人才这么热衷于这红鸢楼,孔家又怎么猜不到,至于小红小楼说是胖子是贴身侍女,这只是她二人一面之词,就算我们去孔家证明真身后,我也觉得有些不妥,我猜这二女怕是孔家暗中养的死士之流。”
说完,周立德又闷了一杯。
秦不语也细细思索,也喝了一杯。
“但细想下还是不对啊,这胖子难道没发现每次来这红鸢楼都是小红小桃服侍他?他都没一丁点疑心?”
周立德给自己满上后,撇了下正眯着眼陶醉的孔由,嘟囔着回了秦不语,只不过语气有些酸。
“谁知道呢……反正有女子来这样服侍我,我也不介意。”
秦不语暗想了下自己从小到大好像能使唤动的也就麻叔跟几个年纪较小的男仆人,不禁苦闷了一下,也给自己满上一口闷下。
但秦不语却没发现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
“不知几位跟着我家少爷有何贵干?”张凯站在距离红鸢楼不远的一处少有人烟的阴影处对着旁边墙壁上的三道身影说道。
“没想到秦府对自家的小儿子还是很疼爱的啊,随友游玩还派人跟着。”从墙上跳下三道身影,原来是秋穗带着两个属下跟随秦不语出秦府后,被张凯发现了。
“疼爱不疼爱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尾行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张凯将双手背在自己身后,暗想这古装背手就是有种范,要是穿个短袖短裤加个人字拖背手多傻x啊。
“不不不,我等只是想跟秦四公子认识一下,绝无其他意思。”秋穗说道。
“没有其他意思?那为何不投拜帖正大光明认识?更何况你一个女子,也不好在暗处盯着我家少爷吧。”张凯撇了撇嘴,你真当我小孩子?大晚上的尾行你跟我说没有其他意思?
秋穗心中有些不耐,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多有耐心的人。
“大人,这人身上有令牌!”秋穗的一名属下闭着眼似乎在感知到了什么,立马对秋穗说道。
秋穗听到后,双眼一凝,三人缓缓行动,逐渐将张凯包围起来。
“你……你们想干什么!”张凯感觉到了有些不好的预感。
“阁下看样子是不想简简单单放我们走了,不过小女子也不想让阁下这么轻松的走了。”
“阁下身上有两件小女子家中失窃的几件宝物,是令牌的形状,还希望阁下留下吧。”
“小女子保证阁下交出令牌后,绝不损害阁下分毫。”
秋穗说完,背后隐约出现了一只金黄色的巨型狼犬。
而其余二人身后,也分别出现了一只似鸮的巨翅鸟跟一只湛蓝色的大蝙蝠。
张凯看见这局面,第一时间想溜走回去再想法收拾这几个货,但没想到秋穗提前察觉还是早备着,秋穗直接迎着张凯而来。
秋穗在奔袭途中口中还命令到:
“扶翼在外围防止他跑掉,鸮音干扰!”
张凯看这局势如此,无奈的说道:
“哎,何必呢,我不想装帅的。”
说完,张凯用自己双手从自己身体中拔出两把刀器。
两把刀类似厨师所用砍杀动物骨肉的剔骨刀,但比正常的剔骨刀长了几分,且细了几分,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两把长剑。
“这年头,谁穿越没个金手指呢?”张凯撇了下嘴对秋穗说道。
秋穗并未搭理张凯,用双手直冲张凯胸口,竟然直接用杀招夺命,看样子是不想留活口。
秋穗双手似爪状,背后狼影更加凝实,其双手隐约变成了一双狼的爪子,锋利且充满血腥。
而狼影的威压越重,似乎到了大草原上的生死厮杀一般,若是常人早已仓皇逃窜,但张凯却不为所动。
张凯快速的将双刀抽出,将双刀交叉迎向秋穗的那对狼爪,两者相逢,激烈起一阵火星四溢。
那秋穗的双手在狼影加持下,竟然如金属一般能与张凯的双刀硬碰硬。
张凯感受到成叉状的双刀所传来的力量极其之大,将张凯硬生生往后推离了数步。
更直接体现其秋穗力量之大的可以看出张凯双手已经开始不停的抖动,张凯面色通红。
“我的姑奶奶,这妹子力量这么大?属牛的?”
张凯在这转瞬之间,用尽力量将秋穗的一双爪子向上一抬,往后脱离,想要逃跑!
秋穗不屑的一笑,原本往后的身体向前一纵,竟然自下而上用双爪由抓变拍,向张开的背后而去。
“该死,不该转身的。”
张凯感受到背后的风嚣声,脑中危险感强烈刺激着张凯。
张凯强行将迈向前的一只腿硬生生向后掰扯,若是常人那只脚近乎废掉,但张开却没事一般将双刀执叉强行面对者从天而下的那双狼爪。
“轰!”一阵巨响出现,但不远处就是喧嚣的闹市,只有稍近点的商贩察觉到,但那些商贩也没有什么异动,只是面色有些异常的继续买卖商物,至于更远的地方,这巨响早已埋没在喧嚣的人声器物声中。
只有一名脸上有道狰狞伤疤下人装束的老人察觉到,有些奇怪的看向张凯的那个方向,缓缓向那走去。
再看回张凯这边。
张凯已经半跪在地上,双手颤栗的举着双刀迎着一对锋芒毕露的“狼爪”。
“呼……呼……什么仇什么怨,何必呢,小姐姐。”
张凯认怂了,他发现打不赢面前这个女子,简直是被完虐,更别说还有两个人在旁边守着,若是一起上,他怕是刀都拿不动就没了。
“那阁下可愿将令牌交还给小女子?小女子家中丢了这东西可是着急的很呢。”秋穗脸上不复凶狠的神情,转而温柔扭捏,似对情郎说话一般,如春雨一般温润。
但张开可没被温润到,内心满有卧槽。
“你等着,小爷可死不了,等着啊,小爷日后不好好收拾你,我就不姓张。”张凯心中吐槽到,也认命了,自己恐怕得交代在这,但还好知道了些事情,日后防备着,更何况自己是不存在死亡这概念的,除非秦不语死了,影子无依无靠,那才是真的死了。
就在二人交手到僵持的这短短的时间里,一道人影缓缓向这阴暗处走来。
“什么人!”擅长感知的鸮音首先察觉到这个人,立马回身问道。
“北赵镇平候爷麾下”
“前镇平军探马王二牛是也!”
“你等在玉京城内行凶,无视我北赵律令。”
“尔等死罪!束手就擒随老夫去京兆府认罪,尚有挽回余地。”
“莫要自误!”
张凯睁大双眼看着王二牛,不禁吞下口水。
“我的姑奶奶,我被英雄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