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林辰办公室内白天
这里的林辰和南央回忆中的林辰判若两人。曾经的阳光灿烂,荡然无存。此时的他脸上阴晴不定。
他猛地甩出手,一个杯子在不远处啪地落地,跌地粉碎。他的脸上也出现某种狰狞的神情。
林辰:你们卖我卖得还不够吗?到底你们要卖到怎样的程度?怎样的价格?
林父脸上惊了一下,怒气更盛,拂袖而出;林母脸上显出害怕的脸色。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门。
林辰看着他们走出门,而后慢慢地打好领带,整理好衣服,那丝狰狞也慢慢散去。
3.咖啡馆内白天
南央走进咖啡馆,有位气质干净利落的阿姨冲她招招手。南央走到她面前落座。
南央:是陈阿姨吗?我接到朴黎姐的电话,让我来见下您。说挺急的事。
陈阿姨:你好,南央。谢谢你来见我。有件事,不知道会不会为难你,但我真的很想请你来帮我。
南央:阿姨您说好了。
陈阿姨:请帮我写一份讣告词。
4.玲玲办公室内白天
玲玲:你说什么?讣告词。
玲玲说完一句,马上咬了一大口筒馅糕,整张嘴塞得鼓鼓囊囊,讲话也听不清。
南央:你慢点吃啊。这整个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玲玲:你说从老家给我带了这个,我中午没吃饭就为了等你。等到现在才来,饿死我了。还是老家的东西好吃,杭州哪能吃到这么特色的人间美味。
南央:你回趟老家,就都吃得到了。
玲玲:回哪呢?家都没了。
玲玲使劲咬了一口,使劲嚼。南央给她倒了杯水。玲玲接过去喝了口,满足地咽下去。
玲玲:对了,刚才你说的讣告词。你接了?
5.咖啡馆内白天
南央:讣告?不好意思,我能问下,是谁,去世了吗?
陈阿姨:我的母亲。
南央:对不起,阿姨。
陈阿姨:没事,人总有这么一天的。
陈阿姨喝了一口茶,脸上隐隐出来沉痛的表情。
陈阿姨:如果一个人被查出来是癌症晚期,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南央愣了一下,斟酌着语句。
南央:我,会告诉家人吧;可能会一个人先去旅游;可能做一些自己后悔没做过的事吧——
南央看到陈阿姨眼角出现泪水,她一眨眼,泪就流了下来。南央不敢再说下去。
陈阿姨:我的母亲,她选择独自承担。她不告诉我们,因为怕拖累我们。连电话都不敢多打一个,就怕我们觉察什么。等我知道,已经剩下没多少时间。我知道后,大哭一场。第二天,我就辞职,离开这里的一切,回老家陪她。
南央:老人家有您的陪伴会开心很多。
陈阿姨的泪水止不住地留下来。
陈阿姨:她刚开始赶我走,说我不能为了她不管自己的家庭。我哭着说,她在哪,哪才是我的家。那段时间,我天天陪着她早起,陪她去散步,给她梳头,给她做饭。我给她讲以前的事情,她儿孙的故事。她真的忘记了很多事情,忘记了很多东西。她原来那么爱干净,原来那么能干,后来是那么小那么瘦那么无力。我就看着她一天天地老去,直到……
陈阿姨捂住脸停住了。南央抽出纸巾递给她。
陈阿姨:我的母亲,一个不大识字的农村妇女,一辈子都是辛辛劳劳。父亲早走,她一个人拉扯我们兄妹几个不容易。等我们长大成家立业,生儿育女的,她又让我们把孩子带回去给她带。帮带孩子本不是她的责任,却因为不想子女辛苦,她把这些当做是她最大的责任。我们要接她出来,她怎么也不愿意,说不习惯。其实我都知道,她是不想拖累我们,怕我们费心照顾她。我现在真后悔,那时为什么装不知道,为什么默认她的做法?我应该接她过来,天天看着她,天天陪着她。让她多享受儿孙天伦之乐,让我多尽尽孝心。
南央:我想她走得一定很安心,有您最后的陪伴。
陈阿姨擦着泪。
陈阿姨:她的葬礼,是我对她最后的告别。我知道,我欠她太多,这辈子也无法还清。南央,能否请你,用你的文字,帮我传达我这些年的愧疚,这些年的亏欠。我要的不多,只想在最后送她的时候,能传达我的这份心情。
南央:阿姨,我会帮你的。您别太难过了。
南央画外音:
慈母万滴血,生我一条命,还送千行泪,陪我一路行,爱恨百般浓,都是一样情,即便十分孝,难报一世恩。万千百十一,一声长叹,叹不禁人间母子情。(刘声东)
6.南央家内白天
南央进门。南望予笑得非常灿烂地迎上去。
南望予:你回来啦。
南央吓了一跳。
南央:你干嘛笑成这样。
南望予:你说我太冷了。这样笑有没有“温玉”的感觉。
南央:你就是你,学人家干嘛,也学不像。你那张扑克脸对着我,我还习惯。其实你以前没那么酷,现在你的心里到底放着多少悲凉的情绪……
南望予的脸慢慢地变了。南央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打住了。
南望予沉默地坐到饭桌前。南央想要调节下气氛。
南央:哇塞,你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
南望予:今天又接了什么文字活?
南央:接什么活了?
南望予抬头看了南央一眼。南央乖乖地招了。
南央:本来不想说的。是讣告。
南望予:讣告?也好,总归会碰到。
南央:什么意思?
南望予:消逝,死亡,某一天总是要面对的,不是吗?
南央:你是不是一直放不下,你妈的死——
南望予沉默着。
南央:死亡,是一种多么可怕的隔断。再也看不见那个人,他的神态,他的笑声,他的话语;更让人绝望的是,你想要传达的情绪,你对他的感情,你想要他感知你的世界,这些,永远到不了对方。
南望予:是啊,两个世界,从此隔断。
南央:可是,可以不要这么悲伤吗?你也说,是两个世界。对于死去的人,或许是一次重生,他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之前的伤痛、悲伤、难过,都已经与他无关。如果爱他,就放心送他走,让他走得安详,开心地去另一个世界,走他的新旅程;又何必用我们这个世界的悲伤来羁绊他呢?
南望予(喃喃):送她走……
南望予抬头看进南央的眼睛,只见一双星目,晶晶亮。
南央画外音:
有一本电影,《伊丽莎白小镇》。
一个原本站在事业巅峰的运动鞋设计师德鲁,却遭受了人生最大的“滑铁卢”,新款运动鞋备受批评与嘲讽,公司损失将近10亿美金,美艳的女朋友毫不留情对他说了“goodbye”。
备受打击的德鲁决定回家自杀,就在他已经绑好刀的时候,电话响了,他的父亲在家乡突然逝世,做为长子,他必须接回父亲的遗骨。
在这样的双重夹击下,他却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故乡,在一堆陌生亲友的簇拥下,去扮演一个来自大城市的成功设计师。
那个陌生的父亲的故乡,就是伊丽莎白小镇。
德鲁本想结束父亲的葬礼,而后回去继续自杀。所以,这段旅程更像是他的最后之旅。
葬礼上,德鲁的母亲在台上不仅讲荤段子,还跳起刚学的踢踏舞,晶莹如冰的眼泪在她眼眶里闪了闪就微笑着跑掉了。
亲戚朋友们不是哀切地悼念逝去的人,而是快乐地回忆以往的事,不是释放悲伤,而是收获怀念。
德鲁收到一个精灵女孩手绘的地图,地图的每一页都附带一张DVD,有爵士、葬礼之后,着蓝调,等等。她对他说:不许跳歌。
德鲁跟随这份音乐地图,路过密西西比河,路过黑河,直到将父亲的骨灰撒到他认为值得停留的每一处风景。
这,是德鲁父亲的最后之旅,美妙的音乐之旅,跨越南北的美景之旅。
这,也会是德鲁的最后之旅吗?
答案是——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