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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书生下山

青阳山脉连绵七千余里,位处上阳大陆东南边沿,横绝九华,北隔天渊,偏居一隅,青阳王朝正是在其阴庇之下安享太平,青阳九郡百姓安居乐业,与周边各小国聚落接壤且皆有外交往来,举国上下都呈现一幅蓬勃繁荣的景象。

而此时,初晨的曙光渐渐映照在苍茫的青阳山脉之上,阵阵南风吹拂,山间弥漫着沉盈的雾气,给广袤的群山掩裹上如同水纹般的面纱。此时正值万物复苏之际,山林中除了久谧的松香,也逐渐响起了乌雀的飞吟。

竹林山间,一茅屋的窗口怅然开之,只见一少年起身用竹节撑起窗口,慵懒望着窗外稍起的晨色,将床边被褥叠至齐庄,便站起整戴行装。这少年面若朗星,眸泛灵秀,长着一张白净未经风霜的脸庞。

今日是既望,十七岁的柳方在这茅庐已呆了整整八年,从其九岁那年与其父相约赴举,便被其昔日的举人父亲赶至这竹林山中静读修文,随身只带一贴身婢女,并规定一月只可下山一日,以补山中衣食物资,每月的既望便是下山之日,柳方在这山间,过着简朴又漫长的日子,也唯有此日,是其心中盼望许久可供畅游的假日了。

柳方焦急地着完白衣襟,别上腰带,正了正头上散乱的素发,穿上青白玉色的长靴,一边打理,一边向门口走去,临至门时,灵秀双目转了转,回身拿起枕边上的黄纸扇,嘴角翘起一丝跟城中富家纨绔子弟所学的贱笑,也不管其形象佳与不佳,便大手一挥置于身后,犹如上官临巡般走出门外。

“少爷,你怎么又学镇上那些败家子弟的做派,让老爷看到,又要训你。”正在溪边打衣的婢女姜秋儿看柳方从屋里走出,忍不住叹道。

“秋儿姐,都说了多少次,叫我柳方就行了,娘可是收你为义女的,她要知道你喊我少爷,还以为我给你摆少爷架子呢,我宁愿被我父亲训导,也不想听我娘的唠叨”柳方无奈的说道。

“好吧好吧,不说这个了,少爷,我已将早晨的粥温好了,少爷你去里屋喝完便下山去吧,先回府内见见老爷和夫人,老爷夫人一月才见一次你,夫人上月才唠叨说你才回去不到一个时辰就又去市集游玩了”

柳方听罢,连连点头应是,遂向屋内走去,临脚回头一瞥看到姜秋儿俯下身子捣衣时,撒开双腿就向两旁的侧路跑去,不时还回声呐喊道:“秋儿姐,粥我就不喝了,你自己喝完它吧,我去城北的市集上买肉饼吃,天天喝粥快淡出水了,哦!对了,记得和我娘说,我要去城北远街的集会,会很晚到府上,让他们不必等我午食啦!”

说完柳方脚步越发矫健的跑往山下。

“少爷!你.....”姜秋儿闻声回头,只见柳方的人影已消失在松间石径上,只得归声自叹,但双眉微蹙,眉目之间蕴含的笑意,无不透露着这犹如姐姐对自己弟弟的那股爱惜。

柳方晃着身子,踏着山下的青石路上,顿时觉得眼前平时倍感枯燥的景物也充满了难言之趣,一路上,逮住艳丽的花就猛嗅一通,见到善鸣的鸟就相附对鸣,遇到准备上深山采药的老翁也上前相谈二句。

转眼间,便来到了朝思暮想的青溪城北门口,青溪城是白华郡所属的十二城域之一,而白华郡则是青阳王朝所属的九大郡之一,青阳九郡中青阳郡为都国之郡。

而其他郡中,诸如白华郡这般,无不是方圆千里以上的大都,而青溪城虽是白华郡下都城,但也有六座边城相护,加至主城和山林田野,面积可达周遭百里之上,而青溪城远离边疆荒土,战乱与饥饿与这城的百姓沾不上丝毫的边,城中百姓勤于耕种劳作,贸易经商,青溪城内商贸繁荣,许多外来乡客都喜来此城中贸易往来,为此,青溪城主在城北开设远街来容纳这些外乡商旅,日子愈见久之,城北远街也成了青溪城最繁荣的街道,商贾小贩皆在此开摊设铺。柳方此行的行程便是好好逛一逛这人盈如海的远街,以慰平日里久伴书卷的苦闷。

柳方行至远街的千食巷,这巷子汇集了四方口味的美食摊铺,老远在城门口的柳方就闻到味道,寻着香味来到此巷中,一眼望去,这条不足三丈宽余的小巷,竟然人满为患,天色还未全亮,巷中已是形成不小的人流,过往赶集的行客小贩,都来此早食,柳方看准一家店面最阔的茶饭摊子,就往里挤坐。

待至小二前来,让其店内所有招牌菜肴各上一遍,而柳方无视那店小二诧异的眼神,半探着身子,望向窗外那繁荣的景象,一想到自己过完今天又得回到草庐继续修文研卷,就恨不得在八年前痛打自己一顿,千不该万不该在当其父前立下科举夺魁雄心壮志。

其父柳化生当年中举及第但却止步于此,一直遗憾自己未能进殿面天子试,见其子柳方年仅九岁却有此大志,柳化生当即狠下心来,将柳方送至竹林山上,只建一草庐居落,让其义女相伴左右,不让世俗的琐事相扰尚且年幼的柳方。

岂不知,当天到达竹林山的柳方即刻所思便是追悔莫及,这里没有家中众多眷属,没有热闹的人市,初来还觉风景幽美,过不了三个时辰便顿生枯燥,平日里看书至乏味时妄图与其义姐姜秋儿相谈聊趣,姜秋儿也常以不能辜负老爷期望为托,劝柳方继续研读书籍。

不过,虽然柳方心中常常自以慰趣,但其览阅的书籍,也多达数十车有余,不仅了熟考举的儒教经义于胸,而还涉猎奇闻异录、山水人志、广禅逸事、神鬼精怪,甚至还对兵谱计策略知一二,其中柳方对道藏的仙魔记事十分向往,一想到其中能飞天遁地,一掌破碎山河的神仙妖魔,就幻想着自己也能如同他们一般逍遥自在,驰骋天地,快意恩仇。

而此时的柳方不过是一个在茶饭摊子中大快朵颐的少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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