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方来到自家大府前,看了看柳府周围四处行走的路人,那些路人看到柳方正要步入柳府,猜测柳方是柳家公子,纷纷露出了恭敬的神色,柳方看着过往路人,笑了笑便进了门。
柳府是青溪城城南居中的大府邸,柳府的老爷柳化生当年中举后,跟随旧青溪城主身旁做一主簿,柳化生不仅富有才华,还心怀百姓,体恤下属,任劳任怨为旧城主出谋划策,本来旧城主在晚年退位时想举荐柳化生继位,无奈上面执意让一外郡来的人临值青溪城主之位,但柳化生并未埋怨老天不公,还是如同以往,为新来的城主尽心效力,而这府邸,便是新城主念柳化生辅佐有佳,百姓安居乐业,命人建造的,其间柳化生还再三推辞,但终究无果。
柳方的到来,在柳府下人之间炸开了锅,一些新入柳府的佣人都没见过柳方,而老佣们也是一月才见一面,自然也倍感好奇,好奇这柳少爷放着富足充裕的阔少爷不当,非要跑到深山老林中苦读,而我们的柳方自己却是有苦说不出,只得无视周围佣人的目光,来到中庭。
发现其母姜雪正坐在梨花交木椅上绣着着半只乌青亮靴,岁月并未在姜雪脸庞上留下痕迹,端庄仪表外加一丝为人母的慈祥,俨然就是一位蕙质兰心的贤妻良母,从娘亲专注的神色,定然还未察觉自己的到来,于是轻咳两声,道:“娘,我回来啦!有没有想我。”
“方儿你终于回来了!想,怎么不想,娘自你上个月走后就天天想着你,想着去找你吧,你爹他却一直不肯,说怕打扰你清净,耽误了你前程,娘没法子,就只得在家中月月盼着今日到来了,不过前日你爹说这次回来要考考你,看你平日有无松懈,你可要早做准备才好。”柳母激动的说道,随即用担忧的目光看向柳方。
说完拉着无奈的柳方,例行惯例绕着柳方打量了一圈。
“儿子现在是越来越俊俏了,我上个月就和你爹商量要不要给你找个媳妇,你爹却说要等你考取功名归来后,那时候满城的姑娘估计都得惦记着你,我们不用自己去找,那些媒婆们就能踏破我们府上的门槛了。按我说啊,还是早日定下亲事才好,要不然等你进殿中元了,又长得这么俊俏,风华正茂,那些公主只要不是瞎了眼,肯定会看上,那时儿子你就得入赘皇室了,到时候一年我们娘俩都见不得几次了”
柳方听完其母言罢,顿感头大,娶妻之事柳方未曾想过,其心中还是向往无拘无束的生活,科考进举不过是为了了却其父的一个心愿,待至事后,柳方打算出游向西远行,而此时这话是万万不得说出口的,于是柳方急忙转移话题。
“娘,秋儿姐在哪,我在御珍阁买了两个玉簪,娘一个,秋儿姐一个,喏,这是你的!”说着递过一把白玉簪。
柳母伸手接过簪子拿走手里打量,眼角透露出一股掩藏不住的喜爱,“还是自家儿子疼娘,你爹他这么些年就没送过我这么好看的簪子,哦!对了,秋儿她在西厢替你打理房间呢,秋儿比你早来多了,她还说让我们中午不用等你,娘还以为你晚上才来呢,你自己去找她吧。”说完还把发髻上的木簪换上白玉簪,只顾着用桌上的铜镜打量自己,无视了在旁边的柳方。
柳方见状无可奈何地离开了,顺着府中青石板小路,穿过一片林荫,来到自己熟悉的住屋西厢,从九岁起,自己就离开这个曾经的港湾,去往竹林山中,虽然一个月都会有一日回府居住,但大部分时光都花费在游街逛市上,并无细致观察,这次柳方仔细看了看西厢,发现周边布置都与以往记忆中截然不同。柳方看了看庭中新植的桃木,枝头都开出了一朵朵的娇艳欲滴的粉朵桃花苞,正含苞待放,而此时主屋中正传来阵阵拍打床被之声,柳方推门而入,果不其然,屋中姜秋儿正在替柳方打理床铺,看到柳方进来,姜秋儿急忙躬身行礼。
“少爷,你回来啦。”
“秋儿姐,都说了多少遍啦,不用行礼啦!这要是娘过来看到了,指不定又要说我。哎呀,秋儿姐不用收拾了,把被子放床上就行了,逛了一个早上的远街,脚都麻了,晚上还得去找马掌柜买书,现在我先小憩一会儿,等等用午膳不用喊我了,让我睡个安稳觉。”说完伸展双臂,打了个哈欠,就躺床上假寐了起来。
“少爷慢歇,别累坏了身子,秋儿就不多打扰了,秋儿就在门口静候,要是少爷有吩咐喊我便是”说完躬身退出房屋,并关上房门。
柳方装睡眯着的小眼睛看到秋儿姐离开屋中,忽然睁开望向床上的天花板稍稍出神。念及秋儿姐的过往,不禁叹息。姜秋儿原本不姓姜,那时的秋儿姐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辈世代在村落以贩盐为业,其父不好与人争,待人友善,按理说本不该落下个凄惨结局。
只因其村中有一恶霸,横行街市,克扣了好几次秋儿姐父亲的私盐,秋儿姐父亲都忍住,用财消灾,但千不该万不该,这恶霸看到秋儿姐的母亲样貌玲珑有致,顿生恶念,便想让秋儿姐的父亲用其妻子相抵,秋儿姐的父亲怎能答应?于是在几次争执中,恶霸用凿刀把秋儿姐的父亲头部凿了一个大口,血流不止,但恶霸还不愿罢休想继续行凶,当即把秋儿姐的母亲吓坏了,为了丈夫的安慰,秋儿姐的母亲悲痛欲绝的答应跟恶霸走,让其放过丈夫。恶霸答应了,但是秋儿姐的父亲由于伤势过重不治身亡,而秋儿姐的母亲在跟至恶霸住处时,也撞石墙自尽与丈夫共赴黄泉。
待到柳化生闻讯赶来时,秋儿姐的家中也只剩下手足无措,年仅七岁的姜秋儿在家中墙角缩成一团暗暗哭泣,柳化生不忍,便带至家中,而姜母姜雪刚刚产下柳方不久,母性大发,听闻秋儿的身世,当即要收秋儿做义女,秋儿答应了,并且自愿随义母同姓,但却只愿做一婢女,世世代代为柳府效力,以报柳府之恩,姜母看着眼前七岁的女孩眼中透露的坚定之意,那仅存的自尊姜母不愿伤害,便同意了姜秋儿的要求,让其相伴自己初生的幼子柳方。
每每想起秋儿姐的身世,柳方就觉得自己真是命好,不是庆幸自己出生便是个少爷,而是深感自己家庭幸福的来之不易。命运多舛,这时的柳方并没有意识到,在这天地中,无人可以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