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房间里,黎曦打开桌上的台灯,橘色的灯光浅浅的印在早已有些破损的日记本上。纤细的手拂过泛黄的纸页,指尖碰触到的文字仿佛还有些许温存。习习的晚风拨动窗边的风铃,发出叮铃的响声,黎曦拿起桌边还未叠好的千纸鹤,傻傻地凝视着,思绪伴着划过脸庞眼泪,心口此时隐隐作痛。“肖正,你还好吗?”
09年初夏的烟威大学校园,肖正骑着辆花200元从毕业学长那里淘换来的二手自行车,急匆匆的路过3号女生楼向着教室奔去。
“让一下,让一下,唉……唉……”
翻倒的自行车车轮不停地自传着,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长发飘飘的女孩子,白皙的手捂着已经泛紫的右脚腕,恶狠狠对着一脸惶恐的肖正说:“同学,你的眼是摆设吗,路这么宽,我一个大活人你还能撞上啊,你是故意的吧!”
“对不起,同学,我真是不是故意的。”肖正边说边蹲下身去手忙脚乱的查看女孩受伤的脚腕。
“你干什么啊?”
“我帮你处理一下扭伤的脚啊,你看都紫成这样了,八成是骨折了,如果不及时处理,我看你一辈子都可能成个瘸子了。”肖正半开玩笑的说。
“呜呜……我还这么年轻,怎么办啊。”女孩竟然信以为真,着急的哭了起来。
本以为自己的幽默可以化解这场突如而来的意外,肖正万万没想到,女孩子的哭声使这场意外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姑奶奶,求求你别哭,路过的有这么多同学,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一样。”面对别人投来的异样的眼神,肖正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不管,在我的脚在没有完全康复之前,你要对我负责。”
“好好好,我负责,我负责还不行吗!”豆大汗珠已经在肖正通红的脸上开始不断滑落。
肖正扶起路边的自行车,没好气的对着自行车踹了一脚,“都是你惹的祸!”说完,回头对着还坐在地上女孩说:“来,走吧,我先送你去校医院。”
“你觉得现在我还能自己走过去吗?”女孩抹了抹眼泪没好气的说。
肖正耸耸了肩,支好自行车,来到女孩身边,什么话也没说,一个公主抱将女孩放在了车子的后座上。
初夏的校园,绿树成荫、郁郁葱葱,风划过道路两旁的梧桐树,拂在女孩子的脸上。坐在后座上看着肖正魁梧的背影,迎着过往同学羡慕的眼光,女孩子脸上竟不自觉地泛起了丝丝红晕,这风也悄悄地吹进了她的心里。
命运的安排,让故事的两个主人公在最美的岁月里,悄然相遇了。女孩名叫黎曦,是经管学院大一的学生,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她的出现将带给肖正的人生另一段曙光。
第二节相知
每天清晨,肖正会准时带着早餐出现在女生宿舍3号楼的门口,经过医院诊断黎曦是右脚腕韧带挫伤,并无大碍。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在这一百天的休养期间肖正正式成为了黎曦的专职“勤务员”。除了每天接送她上下课、打饭、打热水,甚至连黎曦换下来的脏衣服都要拿回去洗干净。
这段时间肖正过得可谓是苦不堪言,黎曦是南方人,吃不惯北方的饭菜,这让原本喜欢睡懒觉的肖正每天不得不提前起床,去第七学生食堂去买每天限量供应的糍粑。黎曦还会时不时的搞电话轰炸,要改善伙食吃校外步行街的周黑鸭、麻辣香锅、烤鱿鱼……这让原本生活潇洒的肖正也开始精打细算过起日子来。宿舍的兄弟们看着天天啃泡面的肖正,调侃的说:“养个女朋友,吃的不如狗。”肖正抹去嘴上的面渣,“我可不是养个女朋友啊,是养了个姑奶奶,真是祸从天降啊!”说完悲壮地捂着心口,一副舍生取义的样子。
女生宿舍里,黎曦的上铺舍友丁慧蜷坐在床上,一边翻看着青春言情剧的小说,一边调侃着对黎曦说:“曦曦,真是羡慕你啊,大一刚开学你就碰上了一个对你知冷知热的男朋友,哪像我们这些大龄剩女,没事的时候大把大把的吃你们这些热恋中小情侣撒的狗粮。”
听了丁慧的这一番话,黎曦脸上变得绯红慌忙的解释说:“慧慧,你别开玩笑了,我可看不上他,肖正天天嬉皮笑脸没个正形,我的脚要是痊愈了,我会祈求这一辈子都别再见到他。”
“拉倒吧,刚开始我在你看他的眼神里读出了怒气,到现在你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无限的温柔,就看人这一块,姐姐我从来没有走过眼。”
黎曦听完,陷入了沉默,她低下头用手抚摸着受伤的脚踝,在内心深处悄悄地问了自己一句,真的希望受伤的脚好的快一些吗?夕阳的余晖都过纱窗照在她的侧脸量上,此刻的她显得楚楚动人。
男生宿舍里,肖正为了生活有个盼头,特意买了本台历,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晚上在台历上画圈圈,看着被圈掉的日子越来越多,肖正暗下决心,不管黎曦有没有康复,等到了第一百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要脱离这个“苦海”。
时间慢慢的接近第一百天这个终点,肖正每天还重复着苦逼的生活。晚上,他躺在宿舍的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突然手机震动起来,拿起一看,是黎曦打来的。肖正面露难色,硬着头皮接起电话:“姑奶奶,又怎么了?劳动法都规定每天8小时的工作时间,这都几点了,求求你今天放我一马吧,小弟无以为报,只能来世做牛做马。”
电话那头的黎曦一听噗嗤就笑了,转而严肃地说:“肖正,你现在过来接我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给你说。”
肖正慢慢的登着那个吱吱作响的自行车,月光透过层层树叶,洒满了校园的林间小路,此刻,肖正内心突然有些忐忑。回想起这三个多月照顾黎曦的日子,虽然有些狼狈,但在他的内心里滋生出一种若隐若现的感觉,他不知道是什么。
恍惚间,肖正看到黎曦已经早早的站在宿舍楼门口,将黎曦扶上车后座后,肖正扭过头来问:“我们去哪?”
“去海边。”黎曦神秘的说。
一路无话,一辆自行车两个人,穿过林间的小路,出了学校的正门来到离学校不远的海边。
黎曦跳下自行车,头也没回的向大海走去。
“你的脚不是不能正常走路吗,你康复啦?”肖正一脸狐疑的朝着黎曦的背影大声问道。
“你猜。”黎曦提着淡蓝色的连衣裙裙摆,转过头调皮的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海浪推着浪花在沙滩上发出哗哗的声响,夜晚的海风也夹杂着些许凉意。黎曦和肖正并排的坐在沙滩上,看着潮起潮落。肖正脱下身上的外套,温柔的披在了黎曦的身上,关心的说:“这里风太大,别感冒。”黎曦裹了裹外套,突然依偎到了肖正的怀里,娇羞地说:“有你在,真的很温暖。”
第三节当兵
又到一年征兵季,校园里到处张贴着征兵的横幅“一人当兵全家光荣”“大学生到部队去,大有作为”……
对于一个男孩子来说,从小内心深处就有一个军人梦,更何况一直有英雄情结的肖正。
这些天,肖正有些茶不思饭不想,让他发愁的是如何给黎曦开这个口。当兵是他从小到大一直的梦想,可他一旦去了部队黎曦怎么办。鱼和熊掌不能兼得,肖正恨不得此时自己练就分身术,一个去圆梦,一个去陪伴心爱的姑娘。可现实就是现实,肖正不得不做出一个选择。
“黎曦,我有事想和你商量一下。”肖正忧心忡忡地说。
“看你最近心不在焉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吧。”黎曦怜惜的看着肖正。
“我……我想去当兵”
“去当兵?你没发烧吧,说什么胡话呢!”
“从小我就想当兵,幻想着自己身穿军装,驰骋沙场。如果这次不报名,我可能一辈子也没机会穿军装了。”肖正急切地说。
“那我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难道你就忍心我一个人在这里看着其他同学们成双入对吗?”黎曦着急的眼眶有些发红。
“我……”
“你不用再说了,我们暂时先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冷静。”黎曦说完,转身向宿舍楼走去,留下在原地发呆的肖正。
肖正的内心天天接受着煎熬,看着一天天临近的报名截止日期和发给黎曦那如同石沉大海般的消息,有好多次他走到报名点拿着报名表不知该不该下笔。
“喂,肖正,我想好了,我不能这么自私,我不想让你以后埋怨我一辈子,你去吧,我等你。”黎曦蜷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膝盖,低着头,头发凌乱的散在身前。
“谢谢你,黎曦。你一定要等我,两年的时间很快,相信我,我去去就回。”肖正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他有些不敢相信,挂掉电话后,向着自己的大腿狠狠掐了一把,疼的他龇牙咧嘴。
肖正站在征兵点,手拿报名表,兴奋地在报名表上写下自己的信息“姓名:肖正、年龄:20岁……”当填写到军兵种时,他毫不犹豫的填写了武警消防。
第四节离别
“咙咚咙咚呛,咙咚咙咚呛……”12月的校园虽然寒意逼人,但此刻却热闹非凡。肖正身穿军装胸戴大红花,行李和背包东倒西歪的躺在脚边,他站在一帮新兵蛋子里,踮着脚四下寻找着。
黎曦此刻挤过来送行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身材魁梧的肖正。“肖正,我在这呢。”边说边兴奋地挥舞着右手。
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肖正扭过头看向声响传来的方向,看见上身裹着白色半身羽绒服,头扎马尾辫的黎曦正向自己挥着手。肖正高兴地跑到黎曦身边。
“我以为你不来送我了呢。”肖正故作生气的说。
“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哪敢怠慢啊,你说是吧肖大公子。”黎曦调皮的回答道。
“你怎么这身打扮,连头发都扎起来了?”肖正不解的问道。
“我想好了,从今天起我要变身为女汉子,省的你在部队里天天为我担心,不好好训练。”
肖正听完很是感动,一把将黎曦拥入怀里。
“一定要等我,两年以后我就回来了。”肖正在黎曦耳边轻轻耳语说。
“肖正,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不管部队里有再多漂亮的女兵,你都不可以变心忘记我。”说完,黎曦的眼泪不自觉地流出眼眶,将肖正的胸口打湿了一片。
肖正突然身体站直“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说完对着黎曦敬了一个不算标准的军礼。逗得黎曦转悲为喜呵呵的笑着。
“所有新兵准备登车。”此时传来了带队班长催促的声音。
“黎曦,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肖正又一次关切的叮嘱道。
“我知道,不过在你走之前我想送你一个礼物,你把眼睛闭上。”黎曦神秘的说道。
看着紧闭眼睛的肖正,黎曦拿起他的右手臂,狠狠在上面咬了一口,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
肖正感觉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臂传来,但他没有收回手臂,因为他知道,此时黎曦内心的离别之痛不是手臂这点疼痛可以相比的。
满载新兵的大巴车缓缓地向前开动着,黎曦跟在大巴车后面边追边喊着“肖正,肖正……”看着大巴车消失在校园道路的拐角处,黎曦无力的蹲在地上哭泣着“肖正,你一定要快点回来,我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