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么?
崔冉的唇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他们与她的关系看似坚固,其中到底有多薄弱,只有她自己知道。
他笑着盯了她一会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说:“阿冉,你不必在意。这满都城的人都是这种关系,只要你有用,谁都是你的朋友。”
“那我与你呢?”崔冉皱起了眉头,黑色的眸子里有着忧愁。
“与我?”他抿唇一笑,风吹乱他的青丝,掀起无边的风华:“我是这都城之中你最信不得人。”
“是吗?”崔冉的语气平淡,仿佛在回答今夜吃什么,眼睛一闭,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好累。”
他的身子微微一僵。
“裴子翊,你知道吗?无论是谁拿着刀子向着我,我都会用力的奔跑,可如果是你,我永远不会跑,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苦衷。”所谓信任便是那个人把你的肉割下来了,你还会担忧的问他够了吗?
“为什么?”他皱着眉头,侧头看向她双眸紧闭的小脸,只见那张美丽的脸上全是温柔,唇角微微上扬,娥眉舒展,不见一丝苦恼,仿佛靠着他的肩膀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力量。
“高山流水,知己难求。”
这世间能如裴子翊一般懂她之意的人太少了太少了,士愿为知己者死,或许就是这样一种情感。
他垂眸一笑,叹了口气:“你这个女郎当真心重。”
崔冉睁开了眼睛。
“你在揣测我的想法吗?还是希望我有一日背叛你都想起今日的话,能不赶尽杀绝。”他伸手搂住她的脑袋:“阿冉,如果我的一诺能让你心安,那我便给你一诺,只要我在,你便无忧。”
崔冉情不自禁咬紧了唇,眼眶顿时盛满了泪水,她知道他的一诺有多难,亦知道他的一诺多么珍贵。
“阿冉,回去吧,夜凉了。”他缓缓松开手,将胳膊从她的脑袋下移开。
崔冉深吸了一口气,从墙壁上跳下来头也不回地走下了鼓楼,眼眶在刹那间夺眶而出,她从未如此愧疚。
他的承诺,他含笑的眼眸,他温柔的嘴唇都在诉说着他的真心,而她句句都在试探,她仿佛石头过河的行人,突然萍水相逢一个少年,他说:“你跟我走吧,我知道哪里有桥。”
崔冉见过太多居心叵测,受过枕边人的背叛与伤害,她情不自禁想,如果前世的那个时候她跟着他走了,那是不是便不会再有这场风雨呢?
越想她的心便越彷徨,重重地甩了甩的头,回到崔府,一个奴仆迎了上来:“女郎,有几个小姑在客厅等你,有一些时候了。”
崔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往大厅走去。
“阿冉,你可算回来,可把我们给等苦了。”迎来的少女都长着一张张陌生脸,崔冉不禁皱起了眉头。
“我是陈郡王氏的阿深,她是阿静,我们是来和你交朋友的。”
崔冉的唇角扬起一抹笑容。
“明日我们要去听戏,满世家的嫡长子嫡长女都会去,阿冉你也一定会去吧?”王深递给一张名帖给她。
崔冉接过名帖,施了一礼:“小姑有心了,阿冉一定会去的。”
一见她答应,几个姑子便离开了,崔冉拿着名帖靠着门框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想起自己的方才的宛如寻常少女的迷茫与脆弱就觉得可笑,从她踏上这条注定会众叛亲离的路就早已没有忧伤和彷徨的权利了不是吗?
她将名帖收于袖中往房中走去,几个婢女见她出来连忙跟上,崔冉脚步一顿,几个婢女膝盖都是一软,哆哆嗦嗦地说出自己是崔翁派来服侍她的。
语气里除了恭敬还有畏惧,只因她那日的手段实在太过吓人。
崔冉点了点头:“知道了,过来吧。”
回到房中,洗了脸脚便**睡觉了,那**她睡得极不安稳,梦中她又回到了崔燕与裴俊成婚的那天。
今日那几个来拜访她的少女围绕在她的身边,王深握着她的手说:“阿燕,你莫哭了,我们定会给那个贱人好看的。”
几个少女连声应道。
……
崔冉猛地睁开了眼睛,在冬天的深夜里,她的后背硬是惊出了一声冷汗,窗外的天黑漆漆,她点亮蜡烛,门外立刻传来询问声:“女郎,可是有事?”
“无事。”她一身单衣跪坐在几前,盯着小小的火光久久未动。
蜡烛一点一点燃尽,天边泛起鱼肚白,崔冉穿上一件棉衣,唤来侍女们梳了一个将长发挽起的发饰出了门。
崔翁站在门口将她早些回来。
崔冉应了一声,马车上摇摇晃晃,马夫问:“女郎,去哪?”
“谢府。”崔冉坐在马车中端正着身子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