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走出府门的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天空有细碎的雪花飘落下来,崔冉端坐在窗边看着雪景有些失神。
“崔氏小姑,你可是在想那姑子?”谢衡之靠着车壁道,语气颇为幸灾乐祸。
闻言,崔冉瞳孔一怔,转即笑道:“那姑子有什么值得我挂念?”
这都城之中,如那萧氏女一般的姑子实在太多,如果稍稍对她展示敌意,她便要诚惶诚恐一直惦记,怕是早就被吓死了。
“你当真不在意?”他似乎不信,坐直身子,看着她那双乌黑的眸子认认真真地问道:“那姑子说不定真的会嫁给子翊的。”
崔冉心中升起一抹疑惑,皱眉道:“叔伯,你今日真是好生奇怪,故意在子翊面前抱我,又一直提那姑子试图激怒我,你最近当真就这么闲适?”
方才那一抱傻子都知道那是故意做给裴子翊看得,而且他这个人最是高傲,平素里最不愿嚼谁的舌根,今天这是怎么了?
“叔伯不过是好心给你提个醒罢了。”他直起身子冷冷一哼:“你不愿听就算了。”
崔冉一脸疑惑地看了他良久,依旧不知道他那葫芦里在卖什么药,索性难得再猜,转过头看向窗外道:“叔伯的好意阿冉心领了,不过今日有些乏了,还请叔伯送我回去了。”
“崔氏小姑,你就这么想回去?我当真就如此招你讨厌?”
崔冉有些无奈便难得解释了,不管她说什么,他总能得出这个讨厌他的结论出来。
“崔氏小姑,你当真如此讨厌我?”他又问了一遍。
“没有,叔伯想去哪,阿冉都陪你去吧。”崔冉打了一个哈欠,靠着另一侧的车壁道:“不过我平时习惯了午睡,现在真有些乏了,我先睡会儿,等到你了你再叫我吧。”
谢衡之眼睛微眯:“当真哪里都陪我去?”
她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他没有再说话。
马车出了小巷,在宽敞的街道上行驶起来,马夫轻声道:“主子,去哪?”
他瞟了一眼歪着脑袋睡去的崔冉轻声道:“就在这街上绕几圈吧。”
“是。”马夫轻声应道。
此时雪越下越大,地上越积越多,车轱辘在路上碾过两道长长的车轮,时不时有些颠簸,崔冉的脑袋随着震动撞在车壁上,眉头一皱,显然有些不悦。
“崔氏小姑。”他瞟了她一眼道。
“恩?”崔冉闭着眼睛多时,但一直没有睡熟。
“与我说说话吧。”他望着窗外阴霾的天空道,神情有些落寞。
他声音中若有似乎的哀伤让她情不自禁睁开了眼睛,只见那张从来都是淡漠的脸上涌现出了一抹落寞的情绪,望着窗外的眼睛似乎看到了更远的地方,有些失神。
“叔伯,你怎么了?”崔冉对他谈不上讨厌,见他有些难过便凑上前道。
“崔氏小姑,听闻你爹娘在你六岁时就死了?”或许的这天气太过阴霾,或许是这白雪让人想起往事,谢衡之只觉异常的疲惫,想卸下防备好好的与人说说话,可是这都城之中从来没有他的朋友。
所谓高处不胜寒便是如此,每个人都念着他的身份,嘴里心里永远都是另一套话。
于是他思前想后良久,却发现身边能谈心的竟是只有这个让他觉得毒辣不可近的狡黠小姑。
“叔伯,这是谈心?”崔冉不可谓不诧异,要知道平素里他对她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视,话里话外都是讥讽。
她情不自禁伸手抚上他的额头:“你是病了吗?”
他眉头一皱,握住她的手腕扔到一处:“不愿说就算了。”
崔冉耸了耸肩,走回远处,看向窗外,竟是真的不打算说了。
“你可知道你那叔父在这都城之中有多大的势力?崔氏阿冉,你无父无母,哪来的胆量来争这个嫡位?”见她不回答,他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崔冉看了一眼极是反常的他叹了口气,坐正身子道:“叔伯,我本就是嫡系一脉,有什么争不争的,而且这都城之中他有势力未必我就没有羽翼吗?我现在虽然扳不倒他,但他也灭不了我。”
那双盯着他的眸子是鲜有的认真。
谢衡之望着她的眼睛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崔氏阿冉,如果你失败了怎么办?”二十八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去关心别人。
崔冉淡淡一笑没有回答,目光扫向窗外后,突然喊道:“停车,停车。”
马夫停下了车。
谢衡之眉头一皱道:“怎么了?”
“我听人说这里的酒最是好喝,很早便想来尝尝了,既然今日到了这里,自然是不能错过。”她拽着谢衡之的手腕跳下了马车。
“老板,两壶杏花酒,在这吃。”转即回头看向谢衡之笑道:“嘿嘿,我没有钱。”
言下之意,便是要他请她了。
谢衡之二话不说转身欲走。
崔冉一把抱着他的胳膊道:“我借你的还不行吗?等我有钱就还给你。”
“等你有钱,我怕是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没关系,我也可以烧给你。”
谢衡之只觉心头一堵,转身往店外走去,刚刚背过身,身后便传来一阵笑声:“哟,这不是我那好姐姐崔氏阿冉吗?”
崔冉闻声看去,只见侧对着的楼梯上站在一群青年,脸颊泛红,步伐颠簸似乎是喝醉了,而唤她之人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壶,双眼迷离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崔冉不禁眉头一皱。
“阿姐,一个月不见就不认识阿扬了?”他盯着她冷笑道。
“崔扬,有话直说,何必演这出笑里藏刀的戏码。”崔冉抬起头冷笑道。
“阿姐,将我们一家人赶出府的滋味如何?”他当真醉得厉害,说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你可要好好享受这段时光,等这冬日一过,裴子翊征兵打仗,一出汉城,我看着都城还有谁能保你!”
“噢?”崔冉故作淡然笑道:“好,我等着。”
崔扬嘿嘿一笑,伸手捏住她的下颚,抬起来道:“虽说你长了一副贱人相,可是汉城王喜欢你啊!哈哈,崔氏阿冉,你不是骄傲吗?你不是受那卢朗、裴子翊保护吗?等你上了汉城王的chuang,我倒要看看你的这些jian夫还会不会护着你,哈哈哈哈哈哈。”
脑海中浮现出她跪在他面前求饶的模样,他饮了一口酒水大笑了起来,这时,他的目光突然扫到那背对着他的男子身上,笑道:“崔氏阿冉,这又是你的哪个jian夫?呸,真是一个放dang货,爬了裴子翊的chuang,又滚到另一个人铺上,哈哈哈哈,你这个万人骑的jian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