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乞丐快醒醒。”
崔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见昨日那店小二皱着眉头在踢她的小腿，她环视四周，天已大亮，而一旁还是那破旧的小巷，没有美男如玉，没有明月当空，什么都没有。
她扶着额头，细细回想着昨日的事情，肩头上的白雪随之掉落在地上，昨天……她突然有些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于是抬头道：“敢问郎君，昨日可有人来你们那里找什么小姑？”
店小二皱着眉头道：“你这乞丐不会是冻傻了吧？昨日我们早就关门了，哪有人来？”
崔冉手遮住眼睛，眉头微皱，没有说话。
“罢了，你进来吧。”店小二握住她的手腕，不禁错愕道：“你这小乞丐皮肤还挺光滑。”
他倾身凑近道：“你这小乞丐身上还挺香的……”
他伸手撩起挡在她面前的额发，瞳孔一怔道：“你是女的？”
崔冉连忙将头发放下来，甩开他的手腕往前走去。
“你站住！”他追上前吼道。
路上的行人闻声回头，眉眼之间有一抹疑惑。
他脸蛋一红，拽着她的手腕在店里走去：“你跑什么跑？我又不会吃了你。”
崔冉看着他，哆哆嗦嗦地开口道：“你别打我。”
他瞳孔一怔：“我又不是疯子，我打你干什么？”
崔冉颤抖着身子，乌黑的眸子满是惊恐地看着他，他舔了舔嘴唇，带着她走进了后院，一个妇人正在院里晒衣服，细碎的冬日阳光铺洒在庭院里。
“阿言。”那妇人回眸道：“这是谁？”
“回夫人，这就是掌柜的说得小乞丐，我今晨开门，只见她满是都是雪，一副快要冻死的模样，便自作主张带她进来了，望夫人不要怪罪，她之后在店中的一切开销，从我的月钱中扣吧。”
“这孩子也是可怜人。”那妇人叹了口气，伸手想将崔冉面前的头发撩起，阿言有意无意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夫人，我先带她进去暖暖身子。”
这妇人也是一个心善的，如此一听，立马便让开了道路道：“快去吧，你把他安顿好了再来忙吧。”
“多谢妇人。”他施了一礼，牵着崔冉往前走去。
他牵着她来到一排房屋前，他抬手指了指最开始的房子道：“我就住在这里，旁边是柴房和杂物间。”
崔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走进房屋，立马一阵暖气扑面，他将崔冉安置在铺着厚厚棉被的炕上，随即拿起丢在窗台上的梳子将她凌乱的长发重新梳好，她乖乖坐着床边，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
他将她面前的额发全部撩起，露出白皙的脸蛋，一双眼睛又黑又大，仿佛黑曜石一般明亮，小小的鼻子下是一张如桃花般红润的嘴唇。
“这样不会舒服一点吗？”崔冉的长发被他梳成马尾紧紧捆在手心，他身子往前一探，不过一瞥，她的长发便从他的手心滑落披散在身后。
淡淡的天光遮挡着她一半的小脸，整个人置身于光晕中，纵然一身破旧棉衣，亦是美轮美奂。
“你……”
他怔怔地看着她，他从未想到那头乱发之下隐藏的竟是如此美艳之容，而且衬着她那双迷惘的大眼睛，更是从妖冶中透出一抹不谙世事的清纯。
“怪不得要装成男人。”他将她的长发重新梳好，从一只钗子固定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呆滞地看着地面没有回答。
他眉头一皱道：“你是傻子？真是可惜。”
她痴痴地笑了起来，仰起头一直笑道：“我叫阿翠，你呢？”
“阿言。”他叹了口气，走出了屋子，房门刚刚碰上，她的笑容便是一敛，此时她终于想清了昨日的事，那五行人斗不过是她的梦。
而这个梦反应出来的是她对裴子翊的依赖，对崔翁的信任，对杨诗的不信，至于那来路不明的第二路人，她在梦中猜不出来，可是现在她的清楚知道那行人是谢衡之的人。
而那代表的意义便是，谢衡之非敌亦非友，可信亦可不信。
想通这一点之后，她的眉头一皱，对自己的这种潜意识表示不能接受，特别是梦中的那一吻，她用力地揉了揉头发。
此时，阿言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阿翠，你烫烫脚，脚暖了，身子就不冷了。”
她甜甜一笑：“是。”
在这个敌友难分的时刻，崔府定然是暂时回不去了，不如在这里装疯卖傻，暗中观察那些家族的动静。
这一次，她要下一盘更大的棋。
见她双眸失神久久未动，阿言以为她傻到连脱鞋子都不会，又是一声叹息，蹲下身帮她把鞋子和袜子脱了下来。
他看着她的鞋子道：“这鞋子做工精美，阿翠你莫不然还是富家小姐？”
崔冉身子一个激灵，恐慌道：“你不要打我，不要。”
见她如此反应，他在心中“噢”了一声，怕是哪家的穷苦姑娘送给员外当小妾的，何况这汉城的各大世家中，从未听闻过哪家有什么痴傻小姐的。
“阿翠，你家在哪里？”他蹲在地上，将她的脚放进盆中抬头道。
崔冉摇了摇头。
他翻了一个白眼，显然意识到这好事做不得，这一捡竟是捡了一个白吃白喝、还有他伺候的傻姑娘回家。
“你别赶我走。”她抿着唇，满是无辜地看着他。
阿言再三叹息道：“罢了，看在你长得漂亮的份上，我就收留你吧。”
崔冉一度认为他是想把自己当媳妇。
不经意望了望身下的大床，思量道，这小子若是敢欺负我傻、占我便宜，我就踹得他断子绝孙！
打定主意之后，崔冉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欢乐地用脚踩着盆中的水。
“哎呀，别闹。”洗脚水溅在他的脸上，他眉头一皱，将洗脚帕从盆中捞起来拧干，把她的小脚捧在手心中，用帕子擦干放在床上，随后端着盆子走了出去。
崔冉望着他笔直的背脊，突生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