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车里播放着舒缓的乐曲,可能是因为音响过于陈旧,播出来的音乐断断续续,我勉强听得出这是一首法国乐曲。车在路上开着,车速并不快,但我却完全看不清车窗外的景象。我侧头看了下弯弯,却突然发现坐在身边根本不是弯弯,而是另外一个年纪更大的女人。如果说弯弯是娇嫩的芙蓉,像春季一样充满活力,那我身旁的坐着的女人就是凋零的腊梅,艳丽中带着寒冬的刺骨,透着沉沉的暮气。她穿着鲜红色的汉服,像是开在公车上一朵姿态妖娆的花,裙摆上似乎还有白色的小面积花纹,乌黑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突然,她转过脸对我诡异地露出了笑容,我看见她近乎苍白的脸上泛着青色,容貌被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伤痕所覆盖,伤痕密密麻麻地交错着,让她的五官都变得支零破碎。我从心底里升起了深深的恐惧,因为我察觉到这辆公车上的乘客除了我,其他的可能都不是人。那么弯弯又去了哪里呢?她已经遭遇不测了吗?
那个诡异的女人盯着我笑了很久,接着,她好像很随意地转过了脸,恢复成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样子。过了一会,似乎到了一个站点,因为公车停下了。我想站起身下站,可是腿就像脱力般,整个身体狼狈地跌坐到了地上。我看到公车前方走来了一位穿着青衫的男子,他的右肩上背着一个陈旧的木质箱子,箱子的边缘被磨得很是光滑,似乎还在散发着淡淡的光。他走上来的时候引起了座位上乘客的躁动,唯独坐在我旁边的女人沉默地看着前方。青衫男子径直走到女子身旁,从箱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白色陶瓷瓶,“拿去用吧。”他将瓶子塞到了女子手中。女子依然低着头沉默着,没有拒绝。青衫男子叹了口气。“等等,先生···”我连忙叫道,用口型无声说道:“救救我。”红衣女子猛地抬起了头,紧紧盯着青衫男子。然后青衫男子便凉凉地打量了我一眼,下了公车。我心里暗叫不好,应该是红衣女想要害我,看来短时间是离不开这辆公车了。不过我现在更为担心的是红衣女子已经注意到我试图逃脱的行为,说不定会更早置我于死地。果然,她猛的转过身,伸出同样布满伤痕的手臂死死地抓住我的胳膊,她涂着红色染料的长指甲用力地陷进我的皮肤里,我看到被她抓到的手臂上隐隐约约有新鲜的血渗透出来。“放手。”我用力挣脱着她此时如同鹰爪般坚硬的手,她却轻松地把我拉了过去,她那张惨不忍睹的脸马上就要贴在我的脸上,如此近的距离以至于我闻到一股浓浓的恶臭从她的脸上散发出来像是速度极快的蛇钻进我的鼻孔里,我只能被迫吸入这些并不让人愉快的气味。“对,就是这样的表情。”红衣女缓缓地吐字道,她似乎很久没讲过话了,声音嘶哑而生硬,完全就是一个老妪。我看着她,她很满意地翘起了嘴角,“我好看吗?”我并没有作答。“丑陋吧?”她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不是遇到你,我也不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