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中断了。”展桐看着坦桑斯，说。
“根据你刚才看到的情况，你觉得这里到底什么情况？”坦桑斯问。
“我也不确定，但我觉得事情有些复杂。”展桐说。
坦桑斯看着那个黑色多面体，最终决定先离开这里。他们全都回到了飞船中，这里和之前一样，那四具躯体也还坐在那里。
“首先谢谢你，展桐博士，要不是你我们谁都不敢冒险改造自己。”坦桑斯和吴以及那两名流浪者科学家以人类形态站在了展桐面前。
“毕竟我们人口稀少，且每个人都非常重要。”吴笑着说，“请谅解。”
展桐知道他们的意思，她对这些并没有多在意，她在意的是别的事。
“我觉得我刚才的行为有些太冒失了。”展桐说。
“为什么？”坦桑斯问。
“虽然里面的我已经死了，但我感觉我泄露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展桐说。
“什么东西？”坦桑斯皱着眉头，问。
展桐还记的自己刚进去那里的感觉，那时候她的意识就有些模糊起来。现在想起来，自己似乎是被什么吸收了。
“你是说如果你被吸收了，那么你知道的一些事他们可能也会知道？”坦桑斯问。
“这只是我的直觉，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如果他们真的知道了我所知道的事情，那可能会对人类很不利。”展桐说。
坦桑斯想了想，说：“吸收与否姑且不说，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就像人类吃肉，你们好像从来也没有得到牛羊鸡鸭的意识。”
“或许吧，”展桐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说。
她还是有些担心，因为有些事耽误不起，如果他们真的得到了什么。他们极有可能会向地球进犯，极有可能会摧毁新星移民舰队。
“而且我觉得他们未必能够离开那个地方。”坦桑斯说。
“为什么？”展桐问。
“如果他们能够离开那里，为什么他们从来都没有出来过。”坦桑斯说着，想到了什么。他忙调出控制面板，开始查看飞船的航向。
也许他们不会离开那个黑色多面体，但他们可能会驾驶飞船前往太阳系。不过从上面显示的数据来看，一切都很正常。
“我不能确定那些光芒是什么，但我几乎可以确定，黑色多面体里的居民应该也是意识体。”展桐说。
展桐不知道他们出于什么目的将自己改造成了意识体，或者说，他们原本就是意识体，而那处文明的遗迹，是他们将自己改造成实体之后建造的？
展桐有些糊涂起来，她看着那几具坐在椅子上的躯壳，大脑一片混乱。
“或许那些光芒是他们获取外界巨量消息的一种方式。”吴说，“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也是一种信息，所以展桐的复制体才会出现问题。”
“这样说的话，我们似乎都不怎么安全了。”坦桑斯的脸有些阴沉起来。
他来到控制面板旁，带着焦虑。
“我们还有多久到达目的地？”他扭头看着那两名科学家，问。
“按照地球时，还要5个小时。”其中一名科学家说着，看了看展桐。
“做好弃船准备。”坦桑斯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控制飞船。一种展桐不懂的语言出现在了飞船内，带着傲慢的语调。
坦桑斯的脸色更为难看起来。
“恢复人工操作。”他冲那两名科学家说。
两名科学家点了点头，消失在了那里。接着坦桑斯起初寄生的那个宿主恢复了睁开了眼睛，开始在扶手上点了起来。
那些展桐听不懂的提示音再次出现了。
“它说什么？”展桐看着吴，问。
“操作失败！”坦桑斯说，“飞船被控制了，但它的航向并没有变。不排除它们会飞到地球去，毕竟我们要去的地方就在地球附近。”
虽然展桐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有些痛苦起来，如果地球遭遇他们的入侵，自己难逃其咎——直觉告诉她，这个文明一定是不怀好意的。
“放心吧，我们不会让它脱离我们的控制的。”坦桑斯看着展桐说。
“没有办法了。”展桐说，“即使你们摧毁了这艘飞船，还有其他飞船，我记得你说过，他们的飞船隐藏在那个星球的各处。”
坦桑斯看了一眼吴，露出了一丝诡秘的笑。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但却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了一丝自信。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危险，大家做好弃船准备。”吴看着展桐说。
直到这时展桐才意识他们可以弃船，毕竟他们所有人都脱离了肉体，也脱离了网络的限制。但当她想到她即将面对的是真正的宇宙时，忽然紧张起来。不过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让展桐放松下来，因为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弃船。这倒不是因为宇宙中的复杂环境，而是因为他们的速度。坦桑斯说他们的速度将接近光速，但和这艘飞船比起来，这样的速度实在太慢。如果此时离开飞船，去往目的地的路将变得漫长而困顿。
“很多人固执地认为光速非常快，那确实是一个参考。但在宇宙的尺度上，光速实在太慢了。”吴说，“距离太阳最近的恒星，光需要不停歇地走4年。但对于宇宙来说，地球和那颗恒星之间又有多远呢？”
“所以对于宇宙来说，我们向来渺小。”坦桑斯说，“即使所有的文明都被摧毁，宇宙也还是宇宙，它不会因此改变什么。”
他们都有些放松了下来，之前的紧张气氛似乎也全都消失了。坦桑斯转移了话题，这艘古怪飞船的事被暂时搁置了。展桐看到那两名科学家盯着影像，目不转睛。
他们两人到目前为止一句话也没有说，展桐甚至怀疑他们根本不会说话。
“如果你们这次找到了出路，是不是以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展桐问坦桑斯道。
“是，至少我是不会回来了。”坦桑斯说，“我们会通知其他人，带着他们离开这个维度。”
“可如果失败了呢？”展桐问。
“那我就只能死在那个地方了。”坦桑斯说，“当然遗憾的是你也会死在那里。”
坦桑斯说完这句话，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看了看周围，但也仅此而已。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它们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不对，我们走错方向了。”坦桑斯皱着眉头，调出星图查看了起来。
“什么？”吴有些诧异地看了看那两名科学家。要知道坐标信息可是他们反复确认过的。
“我们得马上校对信息。”坦桑斯说，“不然我们将错过目的地。”
“可是飞船现在不受我们控制，而且……”吴有些焦虑起来。
坦桑斯看着他，最终只能无奈地摇着头。飞船里陷入了一片死寂，这或许意味着他们将飘向遥远的宇宙深处。
“再试试吧，如果真的没有用，就放弃吧。”坦桑斯调出控制面板，开始在上面输入坐标。展桐发现那些数字和之前的数字相差无几，只有一些细微的变化。流浪者对宇宙的中地点的定位似乎很是复杂，远比展桐知道的天球坐标系复杂。
坦桑斯仔细校对了一会，最终按下了确认。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飞船居然接受了这个指令并开始调整航向。那种展桐听不懂的语言再次传了出来。
“飞船将在30分钟后完成校对，在此期间并不会减速。”吴知道展桐听不懂这种语言，似乎是在给他翻译。
“很好，我们成功了。”坦桑斯说，“至少现在我们可以操纵飞船了。”
他说着，按下了另一个指令，但这一次飞船又失去了控制。它似乎是在选择性地接受一些指令。
坦桑斯将自己的复制体从宿主体内抽了出来，叹着气，说：“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抵达目的地了，飞船很快就要减速了，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听我命令。”
坦桑斯的最后几个字语气很重，里面显然有其他意思。
几人都开始沉默了，展桐朝周围看了看，她不知道自己能否穿透这结实的船体，能否穿过外面那层防护罩。如果失败的话，即使不被防护罩杀死，恐怕也将永远留在这里了。
“飞船开始减速了。”吴看了一眼坦桑斯，说。
坦桑斯盯着某处墙壁，就像没有听到一样。
“在宇宙中，很多文明都是不怀好意的。但也有很多是友善的，虽然后者要少得多。”坦桑斯对展桐说。
“那些不怀好意的文明为什么要不怀好意？”展桐问。
“因为所有的文明之间都存在竞争关系，毕竟出路太少了，”坦桑斯说，“但在这个过程中，如果他们到最后认不清自己了，那最终也不会获得救赎。”
展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飞船还在持续减速。”吴说。
“但在他们灭亡之前，我们首先要学会自救。”坦桑斯说着，骤然消失在了她面前。
“快走！”吴说着，和那两名科学家一起也消失在了这里。
展桐咬着牙朝飞船外飞去，几乎没有任何阻挡，她就出现在飞船外。还好她没有身体，不然她一定会被撕成碎片。等到展桐漂浮在了冰冷的太空里时候，她看到而那艘飞船正以极快的速度从前方一颗深蓝色的星球上空一闪而过。它就像一块石子消失在了大海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