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通天塔所在的山头,我距离稷下学院就非常远了。当我踏足在半山腰之时,才发现已是日落西山,林中的光线昏暗不见天,依稀可辨周曹景物。出发之前,我并没有想到到这登山之路会漫长到天黑,所以也没有任何准备。此刻,我不禁为自己的疏忽懊恼起来,夜晚的丛林是非常危险的,任何动物都会成为黑暗中的捕猎者,一个人贸然闯入就是找死。虽说我不想就此放弃,但事已至此,看来我只能明天再去巴云山中了。
面对着眼前的一片黑暗,我还是有手段来应付的。原地站定,平定气息,左手双指在剑刃之上抹破,疼的我一咧嘴,涌出鲜血,然后立刻在双眼之上一滑,同时催动法元,低声念动法咒道:
“阳日落山阴月起,不见光明盲周身,左持罡阳通真元,醒阴重光见世间!”
双手一合,闭眼催元,结起神印,低声一喝:“通法!”
周身一紧,随即眼前从黑暗变成了一片苍白。我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不再是模糊黑暗,而是变成了一种苍白的色调,但是很清晰,好像带了一副夜视镜。此法门为六根之法,名曰:通阳观气法。将眼根之感通流阳元,使其可眼观气息,相对而言,触逆的阴气,看起来会特别明显。所以在这黑天之时使用,效果会特别好。但缺点也挺大的,比如说会持续烧耗道人的道元来维持状态。其次,几乎看不见阳刚之气特别重的东西,并且十分容易看见阴气极重的东西。不过,对于我而言,都不是问题。
放眼望去,满山皆是苍白之色,每个东西都在这片苍白中勾勒着淡淡的黑色轮廓。好似一幅粗略的素描,别具艺术感。我无心观赏,只想着快点离开这鬼地方。
此时我身处于这座山的另一边,这边可没有人类踏足的痕迹,到处都是高大的树木和没(mo)身的草丛。脚下所踩的土地又软又粘,根本无法发力奔跑或是起跳。陡峭的坡度,更是加剧了攀登的难度。好在我来时所踏出的痕迹还在,虽说过程会艰险,但爬上山顶应该没有问题。
登山之旅开始了。
我拔出长剑握在手中,以防不备。在陡峭的山峰上前行,承受着重心后倾、踏着脚下烂泥向上行走,真是十分艰难。很快,我便满身大汗、肉酸腿麻。同时还维持着这眼上玄法,使得我无法聚神感应四周。迷糊间,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身边走过,但瞬间不见。
是什么?噢,管他呢!
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感觉好似背负着一座铁山,压得我头脑发沉,迷迷糊糊全身没劲。那只刚想要抬起来的左脚忽然一软,瘫跪下来。整个身子瞬间失去平衡,我感觉眼前一晃,随即顺着山坡狠狠地滚了下去。
“哎呀!哎呀!我靠!怎么回……!哎呦!”
我感觉像是被扔进了洗衣机,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让我瞬间清醒和懵逼,这TM怎么一回事?!但剧烈晃动的身体让我根本无法冷静和思考!正当我终于意识到是自己滚下山了,耳边传来忽然一声闷响,我只感觉腰间一震,咔哒一声————
“啊——!!!”
这该死的疼痛!我内心瞬间咒骂起这干脆而狠毒的一下撞击,疼的我几乎昏过去。周身一阵空白无力之感,我感觉非常非常的困,真想放松……好几次,我差点就睡过去了,但还有那一丝的意识,苦苦支撑着我没有昏迷。
老半天,当我终于感觉到手上有一丝的坚硬和温暖之时,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死,而且终于翻到底了。当那种空力之感渐渐消失,随之便是快速涌遍全身的剧烈疼痛,好似被一帮大汉,赤手空拳的狠狠的打了一顿。我喉咙中泛起浓郁的腥甜,痒得我大口咳嗽起来。大量的鲜血,随着咳嗽的节奏,从嘴里猛地喷出来,溅流到身上,洒得满地都是。虽然看得我触目惊心,但胸膛中也因此舒坦不少。
动了周身经脉,大乱气元,这通阳观气之法自然就破了。我赶紧放下手中之剑,打坐盘膝调气。被这么一摔,这五脏六腑全乱。我气运丹田,将身中之气迅速流通经脉,循环周天,让五神宫归元定气,以免有所伤损。
纯色的道炁在身中飞速流动着,将错乱的一切归位复原。我的气息终于再次稳定下来,除了肢体还没有在劫难中逃出,在微微发颤。
此时我摸着黑挣扎着站起身来,忽然感觉左脚脚踝微微发冷,探指在黑暗之中一摸,又滑又粘。微微一搓指尖,好似沾了些许润滑油一般,手感甚好。微微的蛇腥味……
莫非是魔种?!
这个想法将我一惊,我立刻抄剑起身警戒四周,在黑暗中死死巡视着每一个有微光的地方。环境一片死寂,我却汗毛直立。
“哗啦啦!”
“谁!!”
忽然,一阵声响打破了这份平静。我立刻将剑一甩,紧张的质问破口而出,如一道惊雷,声音回荡在山谷之中。这一下可不得了了,周曹立刻就热闹起来,四面八方响起一阵阵“哗啦啦、哗啦啦”,这,这是有什么东西在草丛中穿行,然后向我直冲过来了!!
我惊慌的后退去,拿着剑四处张望,满心惊恐。直到撞到身后的岩壁。
这一下惊得我小心脏一颤,冷汗瞬间溢满全身,夜风吹过,如置身冰窖之中。我的脑袋因此清醒了一些,没有崩溃过去。
看来是跑不掉了,我暗想着。因为面前三个方向都传来了怪声,还有三股不同的腥臊味,说明至少有三只饥饿的魔种在向我冲来。今天出门真是没看黄历,希望他们不是些狠角色,因为狠角色一般都不缺肉吃。
想到这,那野兽的腥臊味已经浓得好像在身前一般,我感觉到左边有一股煞气忽然出现,在向我的脑袋扑了过来。
我瞬间剑指一竖,大喝一声
“法开!”
一道闪亮的金雷应声自天中斩下,照亮了整个山谷。我看见了地上浮现出三个修长而畸形的身影,随即白光将我彻底吞没。
“轰咚——!”
一只丑陋的人身狐面兽,眼中满带着对于食物的渴望,扑向了我,眼看锋利的爪牙已经可以碰到我的脖子和脑袋,忽然被这金雷一炸!一声哀嚎,瞬间跳了回去,全身的兽毛炸立,本该站着的身子,却趴在地上不停的摩擦岩壁,好似个毒瘾发作的瘾君子般。
立在右边的人身蛇面兽和站在正前方的硕大黑毛狼人,此刻也被金雷吓呆在原地不敢动弹,那雷炸出的浓烟还在飞舞,他们刚想有所动作,却被那狐兽的惨嚎吸引。就在蛇兽刚想转头的那一瞬间,他的野兽本能忽然剧烈的波动起来。
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向那边扭过了头——
!!!
“呲啦!!”
只听见一声闷响,忽然感觉整个世界忽然迅速扭曲起来,视野不受控制的歪向一边,而后他的感觉左眼闪过一片金光,随即眼前一黑……
他的上半身变成两块掉在地上,下半身仍旧僵立着。乌黑的血液和冒着热气的内脏混在一起,尽数洒在地上,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味。
我将剑一甩,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
在神子之力激活的那一瞬间,神圣的力量流通我的全身,让我忽然拥有了勇气。我瞬间以最快的速度,发动了一段一技能,一剑将身边的蛇人拦腰斩断,而后再一剑将他的上半身斩开。
其实,当我在看到那个丑陋的怪兽的面貌之时,心跳差点停下来。直接吓得我手一软,剑一松——
但我闭上了双眼,硬是斩出了那一剑。
回顾过来,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我深吸一口气,浓浓的狼骚味涌入鼻中,我一惊,直接御剑转身一挡——
“铮——!”
那两眼充血的狼兽,正张着他的腥臭大嘴,对我的脖子探过来,我御剑迎面一接,狼牙和钢剑狠狠地撞在了一起,魔种夸张的力量让我直接被压倒,两只人手般灵活的狼爪,猛地抓向我的脖子。我将剑一拔,抽出身子向后一跳,深吸一口气,怒喝一声,聚力发动一技能瞬间冲了过去,对着他的脑袋猛力一斩!
“呲啦——!”
狼人脑袋一分为二,血浆瞬间喷涌出来,直接溅在我的脸上。他僵立在原地,腥红的血浆顺着被劈开的脑袋淌了下来。随即,他的上半身裂开,庞大的身躯无力地倒下来,内脏和血浆,流了一地。
腥臭的血液激起了我的野性,我感觉很兴奋,想要再观赏一次脑浆迸发的美景。发动一技能第三段位移,瞬间冲到了那只狐兽面前,长剑直接指在它的鼻尖前。
这只狐兽倒是很可爱,充满恐惧的面容,浑身炸起的红毛,瑟瑟发抖的身子,正跪在我面前咕咕叫。看到这,我倒是冷静下来了。
“这还没进巴云山,怎么就有魔种来犯了呢?”冷静下来的我不得不思考起这个问题,如果说这里都有魔种了,那么它们若是想要侵入稷下学院,岂不是轻而易举?
“大,大人!您放了我吧!”
我靠!什么鬼!
耳边忽然传来一句细声细语的求饶,在这月黑风高的树林之中,吓得我毛骨悚然,先前身中的燥热瞬间被惊成了满身冷汗。冷静下来的我惊慌的四处张望,激动地叫骂道:“谁在装神弄鬼!滚出来!不然让我抓到了砍了你!”
“大,大人,是我,您脚下的狐狸!”
这道细柔的女声忽的又从我脚下响起,惊得我全身一凉,好在有所准备,低头一看,那狐狸正泪眼汪汪的看着我,身形也不知怎的变回了一只普通的狐狸。
“原来是你在这装神弄鬼!看我不把你劈成两半!!”
“不要!不要!大人,求你放过我,我本是无意之冒犯,也没有伤到大人一根毫毛,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不要啊!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巴云山外有魔种!”
“回答我!说不定我就会放过你!”
“好吧,您可一定要放过我……听我慢慢道来。我与我二弟、三弟,原本居住在这巴云山脉中的分龙山中,也就是你身后的大山里面,大约走十里,向南的一颗老槐树下的一个树洞里。原本我们能够靠这山中的野兽度日,之所以没有跑去吃人,是因为,在这之前,在你身后的岩壁之上,有一张坚不可摧的能量之障屹立其中,包围整座山和稷下学院。对于这张能量罩,魔种触之即死,碰之即灰。它来源于三股盘踞在稷下学院的三源神力,这三神力的主人,好像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什么稷下三贤者。很早之前,这三股神力便已经相互运转交合,维持着那张能量障,阻止我们入侵。我们肯定也很无奈,但没办法。不过就在昨天,我们忽然感应到,那三股神力不见了!来到这一看,果然!能量障也不见了!正当我们准备跑去稷下学院吃人时,就遇见了你……大人,你干什么?大人我都告诉你了你要放过我啊!大人!啊!——!!“
我甩了甩剑,捡起了地上那颗狐狸头,一脚将那狐兽的尸体踢开。第一次见到相信敌人的话的,都说狐狸精明,我看他灵智还没开。当然,若是放走了他,那么不可避免的,就会留下一个祸害。
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催动神力,使用一技能,在这山间飞跃。很快,我就再次踏上了通天塔的土地。
看来,三贤者的神力,果然非一般神力可比。不过他们的离开,既然能被这三个家伙能发现,那肯定也能被巴云山的其他魔种发现。到时候,免不了又要发生某些悲剧。不行,为了保护人们的安全,我得回去,通知学院,组织一次剿灭魔种的战役。
闭息调气,我退出了神子状态。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慢慢在山路之上行走。此时已是月至中天,我玩弄着那颗丑陋狰狞的兽首,忽然觉得,它除了弄脏我的手以外,毫无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