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鳞镇的灰鳞木是造船的上好材料,但唯一一艘船体全部由灰鳞木打造而成的船叫黑船,那是由海盗王掌控的船只,每届海盗王在取得黑船的控制权时,都会有一个融合仪式,那就是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献给黑船,而黑船则以自身作为回报。将身体的哪部分献给黑船,与黑船融合,并没有明确说法,但是每届海盗王都是献出自己的左眼。这种做法让人难以理解,但是往往见效,那些不献出左眼,而献出一碗鲜血或是一根手指的海盗王,他们驾驶黑船在海上都不顺利,风向难测,事故频繁,总是被水鬼和奇奇巫纠缠,甚至会遇到海妖巡逻队的攻击。
海豚岛在红海上,在雪狐陆的东北方向,是海盗的国度,这群自称自由人、风浪之子的海盗将自己从全世界掠夺而来的战利品放在海豚岛上出售,在海盗王所居住的龙宫里堆满了全世界的珍宝,就像沉睡之峰那座龙墓里的珍宝,海盗王自称飞龙。海豚岛的货物价格极其公道的,没人在海豚岛用高价买了仿造品,海盗离开海豚岛的海盗是最凶残的猛兽,但在海豚岛,他们是最公道的商人,他们只获取应得的利润,在那里,我们看不见大陆上常见的商业欺诈。
然而,那只是那座堕落之城唯一的可取之处,剩下的是强奸、谋杀、女童买卖、非法研究等所有能想象到的罪恶。
《海盗闲史》
林堡过去是猎人城,猎人城正门,也就是南门,门前立着一个巨大的猎人雕像,人们都叫他筑城者,或者叫北方人,书上说他是冬宫的一位王子,离开冬宫来到南方建立猎人城,关于这位王子的姓名,没有任何记载,只是称他为北方的筑城者。
筑城者雕像非常高,手拄着一把长弓,弓箭的下端埋在地下,从筑城者的弓弦与弓背之间穿过是入城的约定俗成,穿过长弓,具章注意到雕像的足部上有不少符文,那些符文呈波纹状,有些波纹被灰鳞木的伤痕划碎。
北方人从来没有倒下过,就像骑士碑一样。护卫队队长突然说道。
我看见上面有很多破损。
很正常,火烧,虫蛀,刀砍,箭矢,但北方人从来没有倒下,那些伤痕很浅。
你对猎人城很熟悉?
对,我经常在猎人城和山城之间跑。
跑多少年了?感觉如何?
不记得多少年了,没什么感觉,习惯了,一路上哪些地方会出现战斗我基本在我预测之中,如果出现意外情况就更让人开心了。
比如出现鸟妖?
说实话,鸟妖总的来说不常见,如果能死于鸟妖手里,那也算死得其所,我不想病死在哪张床上。
我曾经中过食尸鬼的毒,在床上躺了一阵子,很难受。
死在食尸鬼手里就更难受了,你打算去哪里?你看起来不太像是干护卫的人。
去启晨码头,你有什么建议吗?
没什么建议,再找个去舟城的商队干护卫就是了。不过,出海很危险啊,人还是踩着泥巴才能心安。
你出过海吗?
出过。
去灵洲?
不是,海豚岛。
那个海盗聚集地?就像传言里那样混乱繁华吗?
繁华,但不混乱,那里也有那里的秩序,只是跟雪狐陆有些不同。在那里你可以买到你所有想买到的东西,在那里,交易是完全自由的,除了海盗王的人头和黑船,你可以在那里交易任何东西。
到商会了。
林子里月光稀疏,干伏躺在树顶上一张由细密枝叶拼成的床上,他的部下也找到各自的树床,战马站在树下,三个士兵坐在粗树枝上放哨,到处都是黑石军小队,不知道黑石军到底有多少人。
夜空中繁星无穷无尽,干伏回忆那场战斗感觉自己在做梦,很多细节都无法回忆起来,突然,他听到斩尸传出一声颤音,然后看到在自己右手方向,远处有一只鸟妖正看着自己,干伏心下一惊,猛地爬起来,握着斩尸,剑尖朝着那只鸟妖,鸟妖一动也不动,干伏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一股勇气,他握着斩尸,谨慎地靠近鸟妖,随着越来越近,他发现对方不是鸟妖,而是一个长着翅膀的美丽少女,心里满是困惑,少女看着他,平静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让干伏的警惕心逐渐消失。
你是谁?
你不认识。
你可以告诉我。
你跟我来。少女说完,展开翅膀飞到空中,干伏抬头看着对方,少女朝干伏浅浅一笑,然后飞走了,干伏追着少女的背影,在树顶上跑,那少女的背影看起来很慢,但无论干伏如何加速,都追不上,最后背影消失了,干伏累的躺倒在枝叶上,睡着了。
干伏是被部下叫醒的,醒来时看见部下全部聚在他身边望着他,干伏站起来问:这里离听风城还有多远,有人知道吗?
大概一百五十公里。
当干伏带着自己剩下的三十七名部下靠近听风城时,却遭遇黑石军的五十人巡逻队,干伏命令部下弃马迅速进入森林。
听风城被占领了。干伏坐在树上说道。
一个黑石军士兵试图跳上树枝,被干伏一剑斩杀了,干伏带着部下蹲在树上盯着黑石巡逻队,黑石马是最强的战马,但在森林里,海枫国士兵的勇敢与作战技巧将黑石巡逻队的优势大部分抵消掉了,干伏带着部下且战且退,对方在死了近十个人后,背着死体,放弃了追捕。
干伏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干伏站在一棵树的树冠上,望着周围绿油油的树叶海洋,望不到头,唯有远处的大平原在地平线显现一抹影子,干伏不知道戈石大人目前在哪里,他需要去找戈石大人归队。
你们觉得戈石大人目前在哪里?
大人,听风城被攻陷了,戈石大统领要么回铭市组织部队,要么去雾城。
我们没有亲眼看见听风城上的旗帜,不要太早下结论,所有人,脱掉盔甲,我们去找常服。
干伏觉得可以趁着机会去浅草镇看看,便带着部下往浅草镇方向去。然而,他没想到浅草镇已经被一批红雪王朝的军队占领了,然后又发现自己的村子也被劫掠过了,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当他亲眼看见时,仍然震惊。他带着部下迅速赶往自己的家,村口躺着几具死体,如果没能活过来。估计不可能活过来了。
干伏的父亲坐在门口抽烟,脚边放着一把短刀,看见干伏一行人时,也没停止抽烟,只是盯着干伏看。
父亲,母亲和弟弟怎么样了?
死了。
父亲说话的口气那么云淡风轻让干伏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气氛沉默起来了,他的部下站在他身后等待干伏的吩咐。
最后是父亲先开口:这些人都是你手下?
对,我的生死兄弟。
你正牌兄弟死了,倒突然有了批生死兄弟了。
母亲和弟弟死了,我很伤心,但我无能为力。
你回来干什么?想告诉我你当将军了?
我想看看你和母亲,顺便找一些常服。
这里到处都是没人要的衣服,你带你的人去拿吧。
父亲,保重。
干伏的父亲没搭理他,只顾着自己抽烟。干伏带着部下到各个无主的屋子里翻衣服,临走时,让一个部下将两个麦币送给父亲,那个部下恭敬地将麦币递给干伏父亲时,干伏父亲只是抽烟,于是,那个部下将麦币放在对方面前的地面,然后离开了。
实际上,听风城还未被攻陷,尽管大量红雪王朝的士兵架着攻城器械攻打城墙,但听风城的守城士兵仍然坚守住了城墙。
不知道戈石大人是否在听风城内,干伏在心里想,即使在,自己也无法躲过红雪士兵进城。
你们有谁有办法进城吗?
大人,我们进城也无济于事,我觉得应该去雾城报告元帅,请求支援。说不定戈石大人也去了雾城。
干伏想到那些落在戈石大人手中的鸟,匹槐元帅肯定清楚这里的情况,根本用不着自己去报告,干伏一时没了主意,不知道何去何从。突然,干伏看见似乎有几个红雪王朝的士兵朝自己走来,便带着随同的三个手下返回森林。
干伏大人。正在烤野猪的部下站起来向干伏致意。
听风城正被围攻,我们这些人对听风城没有任何帮助,我们要想办法找到戈石大人。你们谁会玩那鸟?
信鸟吗?我曾经在一位师傅的手下当过几天学徒,想要用信鸟与戈石大人建立联系,需要祭师才能做到。
树精能做到吗?
不清楚,树精里应该也有会魔法巫术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牙仪,大人。
牙仪,希望你有一天能为训练信鸟。
谢大人的栽培。
戈石大人曾经说老森林深处有一个树精村。但是,那里野兽非常多,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我们誓死跟随干伏大人。所有部下齐声喊道。
那好,我们走。
丹留大人正带着自己的军队赶往听风城,听风城的信鸟不断飞到他的手中,围城军队有大约八千人,两千骑兵,四千步兵,一千弓手,一千攻城器械队。丹留通过学士在信鸟身上种的视点,大致了解了红雪王朝的军队布置,而对方的大统领同样知道海枫国的骑兵正赶来救援。红雪王朝的大统领巫起傩从攻城队里专门抽了一百工匠负责制作拒马桩,另有四百负责伐木的士兵,听风城周围地形平坦,适合骑兵作战,这对巫起傩的部队非常不利。
由于干伏一行人数众多,没有遭遇猛兽的主动袭击,但在老森林里前进比较费事,越往里面走,植物越茂密,前行更难,干伏疑心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一个树精村。
大人,你看。一个部下捡起一只盒子交到干伏面前。
干伏拿过盒子,盒子半个手掌大小,木质的,干伏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有近十粒水果糖。干伏瞬间想到戈石大人可能去了树精村,他朝着自己的部下说:各位,有人去了树精村,很可能是戈石大人。
牙仪,这个给你收着吧,等到了树精村,看看是谁丢的。干伏将盒子递给那个当过训鸟学徒的部下。
遵命,干伏大人。
随着不断前进,各种猛兽的叫声也越来越频繁传到干伏一行人耳边,特别是鸟妖那可怖的尖啸,听得人心里发毛,再加上植物密,周围光线昏暗,那尖啸声更让人心里发毛了。干伏注意到有部下从兜里掏出水果糖扔进嘴里,便问:吃那东西管用吗?
大人,这东西可以使人心情平静。大人需要来一颗吗?
不用。我吃了头晕。
哦,干伏大人,我们第一次吃也是,后来习惯了,战斗前总要吃那么一颗。
这东西对身体应该不太好吧?
只要有节制就行,大人要不要试一颗?
不是时候,万一我出了状况,在这里就很危险。
除非出现五个鸟妖,否则我们绝对能保护好大人。兄弟们,我们能不能保护大人安全抵达树精村?
大人放心,除非我们全部被野兽吃了,否则大人一定完好到达树精村。所有人一齐说道。
谢谢各位的心意。干伏向属下致意,然后拿了一颗水果糖,放在手里看了一眼,便扔进嘴里嚼了下去。一股凉凉的风进入他的肺部,就像离了火炉突然被冷风激了一下一样,水果糖的冷劲慢悠悠但又很快地上了干伏的脑门,让干伏双眼一亮,林子里的光线好像明亮了一分,干伏的视线变好了,但走路总感觉有点浮。
干伏的手有自己的意志,脚也有自己的意志,脚凭着自己的意志向前,手凭着自己的意志握刀拦开挡路的树枝杂草,几十个人往森林深处走去,当一面茂密的藤蔓生长而成的墙挡住干伏一行人的去路时,干伏才从懵懂中醒过来。藤蔓墙很高,但密集区只有三米左右,越往上藤蔓越稀疏,干伏将短刀插进藤蔓墙试试情况,发现墙比较厚,正准备叫部下一起翻过去,突然听到一个部下非常怪异惊慌地喊道:大人!
干伏转头看向声源,那个喊话的人正抬头看头顶,干伏顺着看过去,只见一个树精弓手站在一棵猫臂树上,其它部下也在不同的树顶看见树精弓手,他们不知道自己正被十五名巡逻弓手瞄准。
你好,各位,我们没有恶意,我是海枫国的五级骑士长干伏,想进入树精村求援,顺便寻找戈石大人。
你们是逃兵?一个为首的树精问道。
我们走散了,想与戈石大人联系。
你们的军服呢?
干伏从怀里掏出一块经过魔法注册的金属牌,举着说:这是我的五级骑士长号令牌。
为首的树精朝着一棵树喊道:木求是,你去看看。
好的。一个树精从树叶丛中像蛇一样沿着树干溜下来,走到干伏面前接过号令牌。
干伏注意到这个树精是女的,浅绿色的短发,皮肤上的绿色则更淡了,但那浅绿色的眸子异常美丽有神,干伏注意到了对方的胸脯,很浅。
可以。这个叫木求是女树精朝领头的树精喊道。
领头的树精吟了几句干伏听不懂的咒语,然后朝着藤蔓墙招了招手,只见墙自动打开一个小门,藤蔓自动往两边挤去。所有树精弓手都收起了弓箭,领头的树精溜下树,走到干伏面前说:干伏大人,我叫巫司舞,原谅我的怠慢,我带你去见戈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