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药、巫药、魔法药剂等,无论它们有多少种类与名称,药剂的本质是对生命的保存、掠夺、汲取、延续。无论是巫术、魔法、又或神秘哲学的仪式,都只是对药剂功效的识别、激发、增益、扭转。增强人体力量的药剂,其配方往往来自动物肢体,只有极少数植物的根茎出现在力量药剂中。动物的生命是暴烈易逝的、植物的生命是柔和蓬勃的,据说,传奇巫师可以从任何植物身上汲取生命,可以用任何植物制作死体复活药剂。说到死体复活,关于死体复活的性质一直没有定论,有人认为这是魔法使然,因为即使无任何药剂,有些死体也能复活,这是粟麦女神的余晖,但也有医师认为那只能归之于偶然归之于部分死体的恢复机能异常发达,目前没有任何死体在沙漠复活的案列,所有复活都是对其它生命的汲取。
……
死体与尸体的定义与鉴别也一直没有定论。
……
在我们看来,魔法药剂并非是指由祭师制作的药剂,在药剂学上,魔法药剂是指具备反常理、超自然、奇迹化功效的一类药剂,以利火剂为例子,利火剂的配方如下:硫酸、虎骨、思茅草、蒲公英粉末、黑石马鬃毛、焦岩灰。将所有物品融入硫酸,再由巫师或祭师加工,加工后的利火剂是清水状的液体,有轻微的刺激性气味,无毒无害,误饮会导致木感,浑身失去知觉,却仍然能活动、利火剂的反常理之处在于将其滴在木质器具上会使得该器具极其易燃,奇迹化表现在五十毫升利火剂可作用于一艘二十桨单层战船。
《药剂学》
客岛是一个中转站,在海上航行的船需要补给,水手也需要一个地方放松,长期面对空旷的大海容易使人神经紧绷、思维迟钝,客岛上有妓院、赌场、温泉和寒泉供客人使用。具章坐在混合池(温泉与寒泉的水流交汇处)的池水里,从背后的包裹里拿出贫刀放进池水,黑色的贫刀在池水泛着黑亮的光,贫刀周围的水流动地都似乎快了一分,那瞬间,具章转动手腕用贫刀在池水里挽了几个剑花,然后顺势往前扑去,握着贫刀像剑一样往前刺去,直到刀尖抵到石壁,具章闭上眼睛任自己沉入池底,当他踩着池底的木板时,便凭感觉往前走,脑海里一片黑暗,具章试图思考一些事情,但是什么也想不起,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得到某种启示,粟麦女神能在黑暗之中将神音传达给他。具章当然没有得到任何东西,踩着木质台阶,慢慢走出池水,直到头部钻出水面,具章睁开眼睛,此时正好有一个男子进来,看见具章赤裸身体,手中握着贫刀,表情肃穆,便退了出去。
写给干伏的信是通过信鸟寄给戈石大人的,因为干伏身份不足以让信鸟找到他,为了寄信,具章花了三十个银币,舟城到听风城,信鸟要跑上千公里,而飞入城主官邸也需要收费。红雪王朝与海枫国的战争局势通过各种方式在整个雪狐陆传播,因此具章对于战争有一定了解,他知道戈石大人的树马阵,知道听风城之围已经被解除,猜到干伏会在戈石大人身边,猜到干伏会成为一名军官,当然,也有很多他不知道的,比如匹槐元帅的秘密小队的烧船行动。
领头的人是匹槐的得力心腹,叫巫鬼黠,带着五十人的小队,每个人都举着魔法火把,走出北门,往雾码头走去,匹槐元帅分了两个部队出去全力阻击前来的红雪王朝军队,为巫鬼黠争取时间。
夜晚的白河被雾气笼罩,雾气中涌动着各种怪物,海浪一样的雾气中时不时冒出一个怪物脑袋,然后又钻入雾浪消失,大大小小的船只停在河面,有卫兵驻守的船会亮着灯,知道烧船计划的人极少,守船的卫兵并没有撤走,巫鬼黠首先就带人去卫兵驻守船。
谁?卫兵将魔法灯照到巫鬼黠一行人身上,看见了巫鬼黠的军服和蒙冲舟上的海枫国的标志,便放下心来。
巫鬼黠靠近船时,卫兵将绳子从船上放下去,巫鬼黠一行人抓着绳子上了船,拿出匹槐大人的军令说:受元帅大人之命,所有船只都要在今夜烧毁,你们临时被烧船小队收编。
是,大人。
你们五人各自组成一小队,以军龄老军衔高的人为首,去蒙冲舟上候命。
遵命,大人。
你两个跟着我。巫鬼黠对身边两个心腹说。
有卫兵驻守的船共有五只,巫鬼黠到船上一一宣布命令。烧船要用利火剂,巫鬼黠带了十艘装满利火剂的蒙冲舟,河面有大小战船以及临时征用的民船共两百零九艘,巫鬼黠的十二支五人小队便乘着蒙冲舟分头往每艘船上抛洒利火剂,遭了利火剂的船只会发出吱吱的裂帛声,巫鬼黠站在一艘百桨三层战船的甲板上听着周围的裂帛声,魔法火把在河面上跳跃着像鱼一样前行,月光与雾气已经融为一体了,雾气像云海一样翻涌,巫鬼黠想到自己的爱人巫司舞,巫司舞是一名三级女骑士长,正跟随部队阻击攻向雾城的红雪军,敌人为了抢先占领雾码头,派的是精锐的黑石骑兵军往雾城急行军,为了给烧船小队足够时间,匹槐元帅不得不派部队去迎其锋芒,粟麦复活,粟麦复活,保护我的爱人安全回来。
所有人,加快速度!巫鬼黠朝着雾气大喊。
是。从四面传来应答声。
虽然雾城不远处的战场正进行残酷的战斗,那名叫巫司舞的女骑士长正带着骑兵协助步兵攻击敌人,雾气中也时不时有一把刀出现,那灰色的刀会将一个红雪王朝的骑兵头颅柔柔地砍下。但几千里外的海上风平浪静,具章站在甲板上欣赏月光,今夜的月光很好,为具章提供了非常宽广的视野,如果有生物来偷袭他,他也能看清对方的模样。
那些害人的怪物是不是水鬼?具章在心里问自己。沙马说船长管理地很好,其它船的甲板通常脏兮兮满地杂物,但这艘船甲板上通常非常干净,船员每天傍晚都要打扫甲板,所以现在具章可以在甲板上看清每一个角落,甚至,在月光的照耀下,甲板地板的纹理都能看清,目前什么情况也没有,没有一丝腥味,只有海风时不时地刮着具章的脸。
具章离开栏杆,走向甲板中央,并且拔出贫刀,因为他感觉有人正在观察自己,具章感觉那人应该是船长,所以,具章决定借着大好的月光舞刀。具章走着走着,突然来了一个转身旋刀,接着双手握着贫刀,刀尖朝上,具章慢慢弯下膝盖,转而冲前几步,回刺,空翻,踏着一个木台跃起,在半空中低头朝下看,紧握贫刀往下刺去,就像那次刺长尾黑斑虎一样,然后落地,警惕地左右打量……
当具章感觉那位偷看自己的人离开了,便收起贫刀在甲板上站立,可能今夜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具章心想。一个人正朝自己背后走来,根据那碎脚步,具章猜想应该是半夜起来撒尿的水手。水手是一个皮肤黝黑的矮壮男子,赤裸上身走向栏杆旁往海里撒尿。
具章大人。水手向具章招手问了下好。
你好。
水手走后,甲板上又是一片宁静的月光,海浪的声音也显得柔和,仿佛烂船的摇篮曲。具章突然想到,应该把沙马叫过来,万一自己招架不住那怪物,也有沙马作帮手,不过,今夜应该不会有事发生吧,毕竟水鬼害人的事并不经常发生。突然,海面上出现一艘幽灵船,具章始终没有发现幽灵船是如何出现的,每次看见幽灵船,幽灵船都是凭空出现在自己视野中,具章猜测幽灵船是从海水里浮出来的,只是那么艘大船浮出水面怎么也会有动静。目前这艘幽灵船大概十五桨、双层,船身是浅黑色的,布满苔藓和贝类生物,有会发光的植物将船照亮,具章走到栏杆旁,想离幽灵船更近一些,如果不是因为幽灵船过于神秘,那具章会游过去登上幽灵船查看一番,但是幽灵船太神秘,会神秘地出现,也有可能神秘地带着具章消失。
幽灵船慢慢远离了具章所在的船只,月亮已经在自己头顶了,今夜无事,具章心想,便转身往船舱走,他打算睡觉了。所以海面的异常动静,具章并没有发现,海水突然无声地分开,一个拿着鱼叉的长发男子踩着乌龟搭成的阶梯走到海面上,长发男子纵身一跃,具章猛地转身,正好看见长发男子那冰冷的柔美面孔,看见指着自己的鱼叉。具章早已经将贫刀握在手里了,面前这位长发男子应该就是海妖王,海妖王落下,踩在栏杆上凝视着具章。
你是谁?具章问道。
长发男子并不搭话,只是看着具章,手里的鱼叉已经收回,立在栏杆上。长发男子面相柔和,女性化,只有那微微起皱的皮肤显示他是一个男子。
你有事吗?具章又问。
长发男子仍然沉默,看具章的眼神充满神秘莫测的光,仿佛要将具章吸进去,具章知道自己不是海妖王的对手,根本没必要作任何反抗,面前这位长发男子如果要对自己做什么,那么对方应该早就做了。
海神大人,如果没有吩咐,在下就告退了,具章慢慢后退,但是眼睛一直盯着海妖王,海妖王突然将鱼叉慢慢指向具章,很慢,但是具章却感觉自己无法反抗,有一股无形的威压禁锢着自己,具章亲眼看见那鱼叉发出一道月光,然后自己便倒地不省人事。海妖王嘴里喃了几句,那语言有点类似上古语言麦符,但绝不是麦符,而是另外一种从未在水之外的地方出现过的语言,浪花开始累积,逐渐变成巨浪,海风也在狂啸,船上所有人都惊醒了,但仍然阻止不了船下沉,没人去注意具章,大家都在想办法活命、
而白河上的即将有一场大火。所有蒙冲舟都在巫鬼黠的大船旁聚集,众人站在巫鬼黠身后等待他的命令。一盆粘火盆立在甲板上,里面是燃烧的岩浆,粘火盆旁边是一袋袋箭矢一把把弓箭。
放箭吧。
巫鬼黠第一个去拿弓,将箭矢的剪头在粘火盆里点燃,船只的巨大轮廓在月光白雾中一团又一团,巫鬼黠的箭矢带着火焰向一团轮廓飞去,沿途的雾气被烧地呼啦呼啦响,最后点燃一团巨大的火焰,接着就是其它箭矢点燃的火焰。一盏盏巨大的火焰灯在雾夜中跳着显现,将河面照地通红,水中的倒影像晚霞一样,雾气中的雾妖不断发出古怪的吼叫,随着雾气与火焰的碰撞,巫鬼黠逐渐体验到爱人巫司舞此时身处的战场,燃烧的木头不断劈哩啪啦地响,垮塌进水里的物品把水面的晚霞搅成一锅浓汤,热气很快就传到巫鬼黠这边来了,随着亮度的增加,越来越多的小船被点燃,热气烧的巫鬼黠振奋不已,他知道,只要元帅看到所有船只燃烧的场面,撤退的命令就会下达给阻击红雪军队的部队,那么巫司舞活着回来的可能性就更大。
大人,目前已经将两百零八处火焰全部点燃,只剩下我们所在的这艘船了。
好。我们下船吧。
巫鬼黠一行人陆续下船到蒙冲舟上,一袋利火剂被巫鬼黠拿起砸向船体,然后所有蒙冲舟远离待烧的船,直到到达安全距离,一支带着火焰的箭矢飞向那艘大船,火焰便从箭矢那一小簇火焰迅速蔓延开来,一眨眼的功夫,整个船体都在燃烧。
匹槐大人说过要留三艘蒙冲舟,于是巫鬼黠带着五名心腹,将三艘蒙冲舟沉入一个水下暗洞,其余蒙冲舟则被烧毁。
巫鬼黠从水里浮出来时,火焰已经没有了上升的势头,劈哩啪啦的声音弱了很多,巫鬼黠疲惫地爬上岸,往自己的手下那边走去,六个人要藏三艘蒙冲舟实在是一件苦事。
大人,你看。
巫鬼黠回头看是谁在说话,发现那五个人都望向河面,巫鬼黠顺势看去,只见白河神踩着燃烧的大船在夜空中显现,巨大的身影由白色月光构成,雾气在其中翻涌,白河神威严的眼睛俯视河面、火船、巫鬼黠,火焰将白河神的裙子翻来翻去,不断有燃烧的船只沉入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