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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寻马

具章回家就发烧,在床上躺了五天,靠村里神婆的草药治好了尸毒,干伏的手臂两天就好了,然后一直在地里帮具章干活。

帮我干活,就好好干,不要偷懒。具章站在干伏的身后说。

干伏正在打量他的剑,听见具章的话后,回头问:这把剑我看了几天,也没看出特别之处。

我听我战死的爷爷说过,骑士碑能抵御祭师和巫师的魔法巫术,而且被选中的人的命运会改变。

真的吗?就像传奇骑士杰洛特那样?干伏挥了挥剑。

我不知道,你给剑取名了没?

没有。

取一个。

干伏看着剑说:我第一次用它,就杀了食尸鬼,那它就叫“斩鬼”吧。

为什么不叫“斩尸”?

还可以叫“斩食”。

那它到底叫什么?

叫“斩尸”吧,感谢你陪我从地狱里爬出来。

切。先好好帮我干活吧。

半个月很快过去了,在这半个月内,干伏打定主意,要做一个流浪骑士。

要成为流浪骑士,首先要有一匹马,否则就要靠双腿流浪,流浪武士只能依附他人,靠出卖自由为生。但马很贵,普通战马要三十多个银币,黑石马据说是从沙漠那边运过来的,一匹要几十麦。现在一麦铢值五十五个银币,村里有三匹驮马,但驮马一匹也要近二十个银币。干伏全家的家当也只值一麦,他自己只有三个银币和几百个铜币,驮马也买不了,他不知道该如何搞到一匹马。

父亲一直在柴房前劈柴,干伏在十米外的枫树下站了一下午,听劈柴的声音听了一下午,最终还是走到父亲面前说:父亲,我想要一匹马。

要马干什么?

我想成为一名骑士。

我是问你要马干什么?

骑士需要一匹马。

你杀了几个食尸鬼就觉得是骑士了?

骑士碑选择了我。

那又怎么样?骑士碑选择了你,你去找骑士碑要马。

干伏心中的一块巨石一直堵到嘴巴,他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去哪里,父亲没有理他,专注于劈柴。

如果我能效忠某位贵族,我能给家里带来收入和庇护。

你要替贵族杀食尸鬼?

干伏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但他无可奈何,最后憋出一句:即使没有马,我也会离开这个村子,我总会找到马。

我更希望你总会找到食物,村里的芬安老太活了五百多岁,但最后活活饿死了。

干伏没理父亲,往村里的马棚方向去了。

芬安老太的故事在浅草镇广为人知,托粟麦女神残留神力的福,无论遭遇什么疾病,芬安老太总能痊愈,所有人都觉得芬安老太是“永生之人”。芬安老太的生命第一次遇到考验是在她一百五十二岁的时候,那时,鼠疫大规模爆发,浅草镇号称壁虎的丹恩骑士也没能战胜鼠疫的折磨,在床边呕了一夜,那一夜没人敢接近他,第二天早上仆人进屋发现丹恩骑士满脸血污,浑身溃烂,躺在满床绿色黏液中,死了。但芬安老太没有,芬安老太只是天天腹泻,随着瘟疫消失,腹泻也就消失了。第二次考验是火,乱兵轮奸了她,把神志不清的她仍在茅草屋里,放了一把火,火把她的皮肤烧地干干净净,但她最后忍着痛爬出着火的房子,瘫在离房子五十米处的草地上,村民发现她时,她已经完全昏迷了,神婆用药膏涂满芬安老太的全身,把她放在屋檐下,一个月后,她醒了,三个月后,药膏脱落,她全身完好如初。但第三次考验,芬安老太没有挺过去,那是一次大屠杀,整个浅草镇的人几乎被杀光,芬安老太胸口中了三刀,半个脖子都断了,一只脚被砍断,但芬安老太死因不是这个,托女神的福,芬安老太身体自愈了,醒来时发现周围全是腐烂发臭的尸体,粮食以及活物全部被掠夺走了。芬安老太找不到吃的,整个镇子都没有吃的,她瘸着腿,拄着一根木头找了半个月食物,也饿了半个月,最后变成一副皮包骨死去,字面意义上的皮包骨。

这确实让干伏胆寒,干伏还没仔细想过流浪骑士怎么生存,护送商队、送信、暗杀、甚至猎杀怪物,这些都是干伏听来的骑士故事中骑士的生存方法。护送商队和送信这两种任务,干伏觉得自己能完成,但是后面两种就难了,我需要训练,干伏心想。

马棚不远,在村子后面,三匹驮马全是灰白色的,其中一匹驮马睁着眼睛望着干伏,干伏也望着马。你缺一副好马鞍,干伏心里对那匹望着自己的驮马说。实际上,干伏不敢打驮马的主意,这些驮马是全村非常重要的苦力,如果自己偷走了,那会招致全村人的怒火,自己就永远别打算再回村子了。

永远不回村子似乎也可以,不留退路,传奇骑士杰洛特一生居无定所,但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传奇骑士,干伏心里突然有了一分落寞。

偷马你会被村民活活打死。

干伏转身看见具章,具章抱着手看着干伏笑。

谁说我要偷马了?

没人说,但你就是想偷马,除此之外你没有别的办法。

我不要马,我有双腿,还不要喂它草料。

可以,你要靠双腿去滨城?

干伏不知道具章说这话什么意思,但是他没有发话,等具章继续说下去。

给我五个铜币,我告诉你为什么要去滨城。

干伏从口袋里掏出五个铜币扔给了具章。

滨城在北方,我不知道多远,但肯定很远,在望夏半岛,靠近风湾,滨城是自由城,著名的盖夏骑士训练所就在那里。

我可没钱交训练费。

那不管我事,反正你已经交了打听费。

具章大哥,怎么弄到一匹战马?

十五个铜币。具章嬉笑着说。

具章伸手接住抛过来的铜币,有些铜币掉在地上了,他一个个捡起,然后说:加入听风城的商人护卫队,护卫队提供马匹,你护送商人去滨城,自然就……你明白的。

可以,我去听风城。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不确定,就这几天吧,走的时候,我会和你告别的。

别来告别,我会哭鼻子的。

关我屁事,我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那你做吧,我干活去了。

干伏跟在具章后面,两人一起离开马棚,干伏回自己家,躺在床上回忆传奇骑士杰洛特的故事,杰洛特最后在灵洲的木石码头乘船前往极南之地,根据《上古风物志》记载,灰鸽洋的极南之地是失落大陆,上面居住着被粟麦女神驱逐、遗弃的生物。除了灰鸽能抵达那片大陆,没有任何其它生物能踏上失落大陆的土地,史上最伟大的大祭师之一坎贝罗,曾经用几千只灰鸽作空间定位,试图通过空间传送进入失落大陆,但失败了,据记载,他进入传送门后,传送门发出一声极其恐怖的巨吼,然后昏迷的坎贝罗被传送门吐出,坎贝罗醒后丧失了关于空间传送的所有记忆。

巫师也曾试图接近那片大陆,他们在灰鸽身上种下“视点”,想通过视点去窥视失落大陆,但没有巫师成功过,因为最强大的巫师也没有足够的意念力进入送出去的视点,有一个叫乔的巫师以双眼为代价去窥视,但只看到一片灰色的森林。

没人否认那片大陆的存在,因为灰鸽总是往极南飞,杰洛特曾经对岸上的围观人群喊道:如果从灰鸽洋飞来白鸽,那么我会乘着失落大陆的船在木石码头登岸,粟麦赐福。

至今没有白鸽飞到灵洲的消息,传奇骑士杰洛特应该葬身大海了。干伏望向窗外,屋子里很暗,这让他感觉自己是孤身一人,据说杰洛特是西麦群岛中一个无名小岛上的无名渔夫的儿子,十五岁时独自驾船穿过丰海,踏上雪狐陆的土地,开启了他的传奇之旅。干伏今年二十五岁,比杰洛特穿过丰海的年纪大十岁,干伏不知道杰洛特当时是怎么样的一种心境,但干伏知道自己对前路感到彷徨,但同时无法在原地停留,而且他必将离开村子去服兵役,就像他爷爷一样。

干伏起身收拾行李,他打算明天一早就出发。

父亲,我要走了。

我知道。

好,那我走了。

拿着这个。父亲从怀里逃出一根铁钗递给干伏。

干伏接过来看了看,没发现铁钗有什么特别之处,顶端是银色花瓣,枝干是黑色的。

这叫脱钗。十几年前,我在听风城城郊草丛里发现一个濒死的苦修士,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就生了好心,离开前用线把他的脖子缝好,还帮他敷了药膏。没过几天,那个苦修士不知道怎么找到我的,他给了我这根脱钗说可以用它向任何苦修士索取一条命,可以杀人,也可以是救人。

好,那我走了。

具章不在家,干伏只找到塔山,他跟塔山说自己要去外面闯荡了,塔山说希望在村子里听到他的事迹,他一时激动,发出豪言壮语:等着吧,塔山,下一位传奇骑士就是我干伏,人们会像谈论杰洛特一样谈论我。

肯定会的,只要你能有一匹黑石马。

好小子,敢嘲讽我,上次你扔下我自己跑掉,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我走的时候,扯了你的裤子,可是你跟木头似的站在那里,你难道要我在那里陪你等死?

我现在活的好好地,怎么就等死了?

那是你运气好,大多数情况下,你会被一箭射倒,然后你的小命就看女神了。

那我不管,你要赔偿,一个银币,不要很多。

没有。

没有算了。再见了,塔山。

塔山有些迟疑,看着干伏的背影想了几秒,然后喊道:干伏。

干伏回头问怎么了。

你真的要去当什么流浪骑士吗?

对。

塔山从兜里逃出半块银币扔向干伏说:我知道,这会成为我给你的棺材钱。

干伏笑着接过说:你有好心咋没好话啊,谢谢了,我会活着再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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