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麦复活,这句话的含义如此复杂,好运、祝福、惊讶、质疑、恐惧、赞扬、感叹,不如将一切交给粟麦赐福。
如同吊刑,粟麦赐福是命运的判决。
若你复活,女神赦你无罪。
概率论是命运的法则。
我用生命诅咒你的生命,暴徒!
巫术是意念力的匕首,而魔法是女神的恩赐。
巫术与魔法是同卵双胞胎。
灵洲的阉狗、雪狐陆的变态、旭原的马儿会操草。
白色沙漠多白骨,鸡毛矿山鸡毛多,神思高原在旭原。
沉睡之锋睡巨龙,海豚岛没海豚。
《学士谚语》
干伏在路上并没用遇到大规模的红雪军,只遇到小规模的红雪运粮队,干伏就带着部队靠打劫红雪军的粮队为生。干伏起先并没有去雾城,而是前往铭市,但是铭市遇到的武装部队太强太多,而且运的全是石头,干伏并不了解这种石头的用处,便转而前往雾城察看情况。
最初对雾城的攻击并不猛烈,因为红雪王朝的士兵需要逐渐适应雾城怪异的环境。当干伏抵达雾城附近时,红雪军的攻势结束,正在修整。经过临静雪山时,干伏让手下把马留在临静雪山,因为一百匹战马的行进太引人注目,干伏带着手下步行前往雾城。
咸女市的火焰熄灭了,万盾大人走上城楼检阅工作,咸女市大部分建筑都被火烧过了,整个城市都散发着一股焦味,焦味里带着一股水的清新气息,活着的居民就坐在门口,有的在互相分食水果糖,有的木然地看着被火烧过的房子,士兵们则机械地忙着自己的工作。
这种场面万盾大人看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万盾大人活了快两百年了,打了近百年的战,他曾经看见过红雪军攻入铁都,自己带着国王的私人卫队冬卫军将攻入的红雪军赶出铁都。他知道,不出两年,这座城市便会恢复往常,恢复地让人看不出遭受过战火焚烧,好像它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万盾大人盯着一个呆坐在地上的妇人,心也像那妇人的形体一样模糊麻木,万盾大人感觉这是危险的征兆——对战争缺乏敏锐是一种生命力丧失的表现。
万盾大人走下城楼,进入大街,沿着街道四处查看,士兵纷纷放下工作向万盾大人致意,万盾大人和蔼地示意他们只管干活。这是万盾大人第一次步行视察战后的城市,以前他都是骑马匆匆走过,虽然万盾大人见过太多废墟与死亡,但如今空气中弥漫的焦味仍然让他茫然,他打了大大小小几百次战,胜负皆有,但无论胜负都是遍地尸体,敌人的死体割头,自己人则由药徒救治处理,每次都是一样的流程,记得有一年,一支箭穿过自己的脖子,自己活下来了,但第二支箭从相同部位穿过时,万盾大人感觉到一种神谕,粟麦复活!
毫无意义,毫无意义,万盾大人终于在心里呢喃起来了。这句话他无数次想说出来,但终究没说出来,他是万盾,是这个国家军事最高统帅,守卫国家是他的职责,容不得他质疑,他曾隐约向卫白陛下透露出辞职的意愿,但卫白陛下没同意,自己跟了他这么多年,卫白陛下用顺手的人怎么会轻易放他走呢。
大人,刚刚收到的信鸟。一名学士将信件递上。
万盾大人打开信件,是静渊传来信,领罐镇已经是空镇了,静渊发现有大量的黑石马马粪,应该有一批黑石马在领罐镇久驻过。
叫静渊派人追踪这批黑石马。
是,大人。
咸女市有许多妇女以采珠为生,这些妇女都叫作咸女,这就是咸女市的由来,她们所采的珍珠为海枫国带来了巨大的税收,国王经常到咸女市视察。如今,这些咸女一个个都呆坐在门前,久经阳光的皮肤就像被烧过的木头一样,万盾想到,这场战争过后,自己是不是该正式向国王递交辞呈。
大人,朝城的信鸟来了。
万盾打开信件,知道朝城战争形势大好,姬程预计很快能将红雪军赶回海边。
干伏抵达雾城时,已经是夜晚了,由于没用火把,干伏没用进入雾城的雾气,而是带着人在大树上过夜。树很高,站在树冠上可以看见红雪军的灯火,通亮的淡金色,淡金色外层则是灰蒙蒙的雾气,雾气与火焰互相吞噬。
牙仪,你给我出个主意。
大人,您吩咐。
戈石大人要我们自由行动,现在我们到了这里了,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行动。你有主意吗?
大人,你都想不出主意,我怎么会有主意。
有主意就说,别唧唧歪歪。
大人,真没主意。
牙仪,我想带你去拿雾气里,不带火把,你敢去吗?
大人,牙仪的命全凭大人吩咐。
算了,你替我留守这里。干伏站起来喊道:有谁胆子大,不怕死,出来十个,我带你们去闯闯这雾气。
大人,我去。
大人,我也去。
大人,还有我恩喜
……
总共有十五个人报名,干伏挑了十个,并让人制作了三个火把,并吩咐,不到万不得已,不准点燃火把。
十一个人不点火把向那雾气里奔去,雾气不是均匀分布的,而是一团团在干伏周围漂浮,并微微泛光,时不时会有一个生物从雾气中探出脑袋,让干伏一行人吃一惊。
各位,多注意周围的雾气。干伏盯着雾气中的一头豹子说道。
红雪军扎营的地方,树木并没有全部清空,留有某些孤零零的大树,叶子被削干净了,但由于是夜晚的原因,在夜与枝条的掩盖下,树上仍然可以藏一两个人。干伏带着两个人藏在树上,干伏察看敌营,另外两个人则防守雾妖,大树离最近的敌营大约五十米远,干伏视力不错,可以看见巡逻兵那疲倦的脸,这些巡逻兵初次遇见这种战斗处境,即使经过心理调节,面对神出鬼没的雾妖仍然是忐忑不安。
大人,你看。
干伏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一个雾妖化作女人骑着一匹马慢慢地向干伏所在的大树走来。
要下树吗?大人。
再看看,别急。干伏盯着那个雾气化作的女人,女人似乎在看风景,不断打量周围,雾马走得很慢。突然,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弓箭。
下树,下树。干伏感觉喊道。三个人迅速顺着树干滑下来,分散开来。女人的箭随着干伏移动,干伏盯着那支箭,准备随时躲开,由于箭是雾气做的,所以比真箭飞行的速度慢不少,只要距离够,注意到了,完全可以躲开。
箭朝着干伏射去,干伏躲开,女人那灰白的脸似乎在笑,女人笑着骑马向敌军营地行去。干伏看见女人在营地上方慢悠悠地射箭,直到一直箭头带着火焰的箭射入她身体,使得她化作雾气消失。
朝城那边,姬程已经取得了战争的胜利,敌军连夜撤退,姬程进入朝城与守军汇合,并且给万盾大人传信,请求指示。
但万盾大人正在为耕城的战事发愁,风临在半路受到那股敌军的埋伏,双方打地很艰难。万盾大人指示姬程,密切注意撤退的敌军往哪里去了,并催促耕城的守军派一队军队去接应风临。
那股旭日射手到底在哪里?静渊怎么还没有回消息?万盾大人在心里想道。
雾城的敌军怎么样了?
大人,匹槐大人回信说,敌军的攻势暂缓许多。
我们这边一定会赢,他们供应不了这么长的战线。但是雾城那边是关键啊,雾城的输赢决定我们在谈判桌上的筹码。
大人,陛下准备谈判了吗?
不知道,谈判是迟早的事,据说南宫那边也撑不住了,有和谈的意思了。
铭市的矿石是日夜不停地往入北城运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整个白河以南都在他们的控制之内,戈石说他分不出人手去干扰运输队,除非放弃听风城。
听风城不是已经是孤城了吗?
你难道想让戈石在南方流浪?
雾城这边正在发生一场怪事,所以雾气源源不断地往天空汇集,匹槐带着人走上城墙,司刑也走出军帐,所有人都一齐看向天空。
随着雾气的聚集,月光逐渐明亮起来,女神殿也注意到异常,鹿秋带着学生走出神殿,看见白河河面被一片浓稠的月光覆盖,月光像火焰一样燃烧。
干伏一行人也抬头看着天空,雾气逐渐聚齐起一个轮廓。
大人,你看,那个女人又出现了。
干伏发现刚刚那个雾妖化作的骑马女人出现在地面,女人骑着马在敌军营帐外闲逛。干伏还注意到巡逻兵已经不见了,便提着胆子带人向敌军军营靠近,干伏发现所有敌军都站在外面望着天空,干伏注意到天空上的雾气凝聚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人人都能猜到,那是白河神。
干伏灵机一动,带着手下往回走,去与留守的人汇集。
大人,你回来了,情况如何?
白河神显灵了,给了我们一个大好的偷袭机会。你们全部跟我去准备火把,要快,我们去放一把火。
随着一道瀑布似的月光照到那轮廓上,轮廓瞬间明亮起来,白河神的形象在天空出现,引得所有人大声惊呼。雾城里的人都醒来了,站在大街上,看到这幅景象,通通跪下来了。
你们是谁?为何要闯入我的领地?
没有人回答。
你们为何要骚扰我的宁静,请你们回到你们自己的地方去。
司刑朝着身边的巫师与祭师问道:怎么办?要不要回答?
大人,这应该不是白河神实体,只是他的影像,不足为惧,等他自行消失就是了。
但这看起来有点……
你们在干什么?白河神手一扬,将一股巨大的雾气朝着下方压过去,只见一股狂风朝着所有人的头顶吹来,吹地人们弯腰,火焰呼啦啦直响。
没人注意到干伏一行人在干什么,干伏的手下各自分散,守着一个营帐,只等干伏一声令下,就开始点火。
滚出去。白河神在天空中怒吼。
他到底什么时候消失?司刑元帅问道。
不知道,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
那就去查书。
以粟麦女神之名,你们将死于白昼。
以白河之力,你们将在火中溺毙。
干伏首先点燃自己的火把,这是放火的信号,隔着干伏不远的人看见火把,便点燃自己的火把,就这样,信号传递给了所有人。
敌军军帐开始一齐冒火,随着近百营帐的失火,和白河神的怒吼,场面混乱了起来,干伏的手下到处点火,红雪军则乱作一团。
以粟麦女神之名,你们将死于白昼。
以白河之力,你们将在火中溺毙。
……
以粟麦女神之名,你们将死于白昼。
以白河之力,你们将在火中溺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