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未朦朦胧胧地睡在春娘的怀里,没过一会儿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接着远处传来几声公鸡的打鸣声。
春娘在知未耳边耳语几句。知未醒了过来,赶紧穿好了衣服。
清晨的石垣村被大雾笼罩着,何知未打开门只能勉强望见篱笆围墙的大门。
秋寒料峭,知未打了下冷颤,赶紧关上了屋门。春娘点燃了炭火,霎时炭火起了浓烟,弄得她和知未赶紧把窗户打开通风。
春娘望向知未的脸,忽地噗嗤笑起来。知未用手抹了下自己的脸,在发现自己的手上黑乎乎的一片,原来是炭火的烟尘挥发到了脸上。
春娘端来一盆热水,知未赶紧抓来一把面巾擦脸。水中那个虚幻的倒影清晰起来。
那一年,知未记得非常清楚,那是第一次她正视自己的容颜。她有一副粉扑似的脸庞,虽然有一点未脱稚气的婴儿肥,却有着及其清新秀丽的五官。最为出奇的是她的一双眉眼,细细长长又轮廓分明的眉毛下一双闪着亮光的眸子,无辜又惹人怜爱。如果照着这样长,知未将来一定是一颗需要被夫君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的明珠。
偏偏她的嘴角下走,总有一丝倔强不服输的味道,春娘总是教导知未多笑,但她总是不置可否。
石垣村的采茶女更加口无遮拦些。见到前来帮工的知未,总会戏称她为“文竹姑娘”。
竹子是一种生长及其迅猛的植物,也好养活,枝干可做竹篮,竹叶可用来吹哨,竹筒可以做饭,姿态又是和其他植物有很大不同的,远远望去仿佛一根长杆直插云天。文人志士以为其正直挺拔,万古长青。
偏偏文竹长得娇小玲珑,必须得让别人供着才能活下去,又偏偏要做出一副清冷的模样,以毛为叶,以枝为干,倒也和竹子求个形似。
“小姑娘家的,越发俊俏了。”春娘掰弄着手指,忽然笑开了眉,在知未耳边说道:“你今年十六了,该给你找一桩好姻缘了。”
“春妈妈,我不想。”知未偏过头去,赌气道“我没有喜欢的人。”
春娘把知未推到窗前,拿起一把木梳一遍一遍地梳理着知未的头发,苦口婆心:“你快十五岁了,照一般人家的女儿,就是将笄,再过一岁就得行笈礼,然后就要找一个好婆家,好夫君,生儿育女………”
“可是…”知未刚开口,又转了话锋轻轻叹息道“谁给我戴笈呢?”
十多年前的那场大雨忽然又下在眼前,想起那个把娘亲赶出家门的父亲,不,何岱山,知未眼中忽然多了些许恨意。
春娘看到知未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便又说道:“再过不久就是七夕节了,你也该去向织女讨教些相夫教子的本领。顺便陪我去给七夕茶会的姑娘们送些当季的秋茶。”
“更重要的是……”
“是什么?”知未转向春娘,充满兴趣。
“去找个喜倌算算你的姻缘啊。”
知未无奈地笑了。只能答应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