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在练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齐知渊个小菡绕着房子走,忽然问道。
“是的,小姐正和一侍卫比剑呢。这个侍卫不像刚才输给你的门人,他可有着真才实学,齐大哥也想与他比试一番吗?”小菡悠悠反问,好像暗中挑刺给他呢。
齐知渊略一恍神,这个风头他可不敢出。心道,“小样,你的心思我还猜不透么!”
便故作推辞:“虽然我也想看看什么人能让你这么瞧得起,可惜了。”说到后面,摇头吐气。对此小菡却不全信,“是吗!”话锋一转,揶揄道:“昔日和齐大哥走在一起,总多了些安全感,如今知道这些,不免要徒生落寞。”她小手糊弄想要遮羞,伤感还是流露出来。
“这我都没难过,你怎么就突然……哭了”看见小菡衣饰遮脸,齐知渊顿时慌了心神。
“我没哭!…………齐大哥长得威武雄壮,却不会功夫,不能保护小菡和小姐,想到这儿我就好像看到了被人欺负的样子……”渐渐地她的声音落了下去。
……
“那多大个事呢!”齐知渊心里仿若开了天窗般明亮舒畅,“我答应你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两受苦,好吗。”
“真的!”小姑娘,一双大眼睛冲着他闪亮
有一只兔子跳了出来,他看呆了,宽慰许多,同时有种上了套的感觉,他淡淡应道:“嗯”。
院子里,陈晓菱穿着紧身白衣,这种衣服便于活动,方便伸展腰肢展开招式。此刻她正和一个浑身素蓝色男子比剑,只见陈晓菱手脚虽然说不上笨拙,可以应付几个不会功夫的毛头小子,然而并无大用。关键她的招式里有太多多余的动作了,而那男子出剑收剑却不紧不慢,显然游刃有余。这就不是比剑了呀,这分明是陪练。齐知渊看出了两人实力差距悬殊,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齐善!”看到齐知渊来了,陈晓菱立马把那人晾在一边,跑了过来“我给你准备了一把剑,你看喜不喜欢。”说着陈晓菱便把手中的剑要拿给他。
善是他的名,字为知渊,这个时代讲究名和字的已经不多了。
剑是好剑,脊梁粗厚,锋刃犀利。
“我不会用~剑!”
!!!他突然感到了寒冷的目光,越过陈晓菱直罩在他身上。那是个侍卫,齐善看他的时候,侍卫又迅速收敛了目光,低下头去,变得恭恭敬敬。
这确实让齐善不寒而栗,正其名推辞说:“小姐还是留着自己用,给我只会让它在阴凉处生锈,我可不想这好东西荒废了。”
他说的很温柔了,可陈晓菱还是不开心,道:“哼!我好心给你挑了把剑,你真不要?可别后悔!”说罢就滚回去继续练剑了,哐当作响。只让齐善进退两难,风吹起他的鬓发,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你不知道小姐为你找这把剑下了多少功夫,你就这样随便拒绝了,她难免不开心。”见齐善消沉,小菡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解释一二。
“是吗?没想到她还会对一件事情这样上心,我一直以为她只有大小姐脾气。”齐善宽心道
“那天游街的教训还没吃够吧你!”小菡讽笑道。
齐善想起了当天的情形,虽然不至于吃不消,但依然让他很不好受。
“再来一次我真心不干了,逃也要逃出去!”
“那时候我就把你五花大绑了,送到小姐那里去。”
“你吗?我怕你只能有来无回!”齐善凑近她耳边,掩声轻道。
小菡只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两人站一块,这回安分了,静静的看着陈晓菱练剑。
陈晓菱手脚笨拙,齐知渊却不敢指出,他总小心撇眼去看小菡,郁闷了,那双眼睛温和平静,脸上却是无尽的希望。她没看懂,齐知渊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再去看,侍卫虽然防守毫不费力,但却故作节节败退。陈晓菱不知这里深浅,得意起来,攻势更猛了。齐知渊看着这单纯的妞,不知不觉嘴角露出了弧度。他很快又收敛了起来,只一瞬间的事,但小菡看在眼里,也轻笑。
“看你笑的这么开心,小姐是要赢了吗?”
“我也不知道。”
“哦~”齐知渊虽然疑惑,眼睛还是回到场上练剑的两人。
只一会儿不留神,那蓝色素衣的男子已经退到自己身前了。这很不妙,他赶紧拉着小菡急退几步。小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仍然楞在原地,这使得齐知渊拉着她变得艰难,只小退了两步。
一阵凌风吹的两人都有点懵,侍卫越身而起,一剑劈开陈晓菱向上的攻势,依然不慌不忙。可齐知渊这里有大麻烦了,双刃口突然闪现,直指齐知渊的胸膛,两人见状,皆是脸色苍白。剑刃破风压进,受了侍卫一剑,剑势收不起来,收不起来,反而有更大的冲势。陈晓菱本就攻势猛烈,更加控制不住,小手张劲,几番尝试,无济于事。
”快躲开……”剑一寸一寸逼近,陈晓菱绝望地叫道,甚至她都已经闭上了眼睛,听天由命。
砰!紧张时刻,小菡只听见了院子内反反复复,越来越轻的回响。她的脸色苍白,齐知渊的手还拉着她,两人俱都跌坐地上,见齐知渊呼吸急促,小菡脑海里又回荡起那砰的一声回响,直至要震碎她的神经。
“齐大哥,疼不疼!伤哪里了”小菡一把扑了上来,想作为却只能无力地询问道,素眉紧皱,双眼皮像是浓墨画上去的,泛起淡红,纤纤细手也不住地摸索着。又忽然恍过神来,神经质般说:“要叫灵医,叫灵医……对,叫小新!”
“屁股疼!”
紧张诛心的小菡突然就要笑起来,让她给强行压了下去,挤出了颗泪珠,神伤不知意。
齐知渊朝小菡咧嘴笑了,抓起她的小手贴在胸脯,找不到伤口。“我没事,你看,没有流血吧。”才回过神来,但他必须要沉稳。
见他跟个没事人一样,还会笑,任由齐知渊抓着小手,现在那里传来稳定的劲道让她感到安心,温暖实在,小菡转而幽怨的看着他:“我的齐大哥不是个聪明人,刀子都要插进胸口了,还要拖着我这个累赘。”
“可不是累赘,你是我的智囊,再说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齐知渊摸着小菡头发,安抚道。
“没心没肺!”
“要不你摸摸!”见小菡羞恼,齐知渊仍然嬉笑道,小菡想要抽手,在齐知渊手里微微挪动,力气太小,一下子被他给按在胸膛上,也不做挣扎了,脸上的别扭很快转为柔和,也平静下来。
“知渊兄,没受伤吧!”一个男人遮住了光线,语气平稳,姗姗来迟,朝齐知渊伸出了手。
有人。
手绕过小菡双肩,扶起她往自己身边靠,许是惊魂未定,小菡像个安分的要睡过去的孩子,眼帘还垂着呢。
“吴秀江?!你怎么在这里。”放开他的手才发现来人竟是自己的朋友。
……………
“来救你!这份人情你可得给我记着啊!”吴秀江煞有介事地说,又问道:“这位是?”
被吴秀江身后两个随从平静的看着,时而眨眼,没有多余的小动作,有的只是尊重,齐知渊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这两个人都是剑士,从他们的佩剑和气质可以看得出,两人皆有一定实力。
“没看出来?!”他的注意力很快回到这边。
吴秀江听到这,疑惑地端详起眼前二人来,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劲,又瞧了一眼。
“心上人?”吴秀江刚问出这话,就看到小姑娘的脸刷地一下,竟然红了。又见她突然拘谨,一把推开齐知渊,敛声敛色,小女子矜持。
果然是这么回事,知渊兄这回让我抓到把柄了吧!
“去,有你叫的这么随便的吗?人家有名有姓,叫小菡!”齐知渊伸手去拉小菡,说道:“小菡,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吴秀江。”
小菡把他的手捻起来,而后慢慢的放下,才微微躬身道:“吴公子,你好。”
齐知渊简直看呆了,这突然就来个冷落?
吴秀江立马回敬道:“小菡小姐,你好。”
“公子这般称呼实在折煞我了,小女子不过是一个丫鬟,还望公子自重。”她说得情深义重,齐知渊也看出来了,小菡素来讲究礼义,也没啥好追究的。
“丫鬟!”吴秀江沉声嗤道,脸色立即变得凝重,像隐于水中的刀片,无声划破齐知渊的平静,他却不知道。小菡因为他这一声吼怯退两步,头低了下去。
“知渊兄,何故对一个丫鬟如此亲近。”他转而问道。
“你知道,我又不像你讲究这些,何必要搞出这种清高的感觉,刻意疏离了真实的人呢?”齐知渊说罢又要去拉小菡的手,却抓了个空,她故意退开了。
“不行!我得问问陈家大小姐。”
“这关她什么事?”齐知渊伸手去要拦住吴秀江,不料不经意间露出了手铐。齐知渊直觉事情不妥,果然吴秀江没有辜负他的预期。
“这是什么!知渊兄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那手铐一看就不是饰品,并且材质更像是牢狱里常用的金属。吴秀江第一次看见这东西,也感受到了它的恶意。
但是没能多看两眼,齐知渊已经把手收了回来,袖子一拉,神色自若,道:“手饰罢了”
见从他口中问不出结果,吴秀江回过头去问两个随从,剑眉张劲。只待一随从在他耳边轻语之后。他突然震惊了,也不管齐知渊,大步向陈晓菱走去。齐知渊见状,忙和小菡低语几句,但她却有意保持着距离,他也不勉强,笑道:“你应该早就知道我的”。说罢便冲过去一把拉开吴秀江。
小菡神色沉凝,也不去揣度两人在干什么,巴巴地看着。
只见齐知渊把吴秀江拉到一边后,开始说起悄悄话。两人一个像模像样地正经,一个时而点头,时而摆头,怎么看来,都不平静。
齐大哥还有这样的一面,他们在说些什么呢。她心思盘转,青空下的阳光特别温和,轻风撩动她的心绪,都随着这风儿飘到了两人身上。
突然,一个回首如暴雷般打进她的心海,小菡倏地一下有种被人看到秘密的防守冲动,低下头,双手把弄起指头来。
那是他的朋友的脸,那张脸纯粹无念,只有着小孩子般的好奇,还没看够新世界呢,齐知渊已经将那份好奇扳回去,继续传道受业解惑,专心于此。
她小小的身段,于风中孤立,小菡还是忍不住再去看他们,那里能看到人生。
齐知渊已经朝她走过来了,小菡还沉浸在刚才的画面和思绪中,把他隔离在阳光下。
方才,将吴秀江拉到一边后,齐知渊对这事感到了为难。
“别冲动,不然我在这里要待不下去。”
“你还想待在这里,做陈家的家丁?多么有辱斯文的事情,我岂能袖手旁观?”
“二愣子,你圈子小,这事你就别管行不,改天再来找你玩。”
“不行!这手铐一天带在你手上,我就一天不得安心。况且也不能让我家人见了这玩意,忌讳!”
“好,你看到那个侍卫了吗?打倒他,我就听你一次,不然,就当我是来陈家做客的,”他补充道:“事实如此。”
“你等会,可别走开,吴家的侍卫个个武功高强,小事一桩。”
说罢便朝陈晓菱走过去。
此刻陈晓菱早已扔下剑,毫不留情的怒骂那个侍卫,全然不管院子里多出来了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正气势汹汹的朝自己走来。
“陈小姐,我早就听过你的大名,说你骄横跋扈,小就好玩乐,不知检点,与男孩子无异,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你说什么?”这话她只当耳边风,但还是很不开心,不在训骂侍卫,质问道,仿佛在等他再说一次。
而那侍卫,从刚才被陈晓菱责骂时就没变过脸色,只是刚才他低头顺眉,接受陈晓菱所有的怒气。现在已经跟个没事人一样盯着吴秀江,那目光确实有着沉重寒气。即使带了两个随从,他还是觉得瘆人,冷汗如针刺般渗出。
吴秀江突然像瘪了气的球。
咳咳正声道:“我今天只有一件事,知渊兄不该再待在这里。”
“那你的意思是要带走他?”
“对,条件你们看着开,只要我吴秀江能负担得起。”
“我又不缺你这点”
“你差点伤到他了!他留在这里就不行。”
……
“那我也不是故意的。”看了眼远处齐知渊两人,还和小菡调笑呢,气沉沉地地说:“他不是还好好的嘛,你要怪就怪这个家伙。”她一拳打在侍卫身上,出了口恶气。
“你还讲不讲道理……罢了,是我对你期望过高。”
“烦死了,我就是不会讲道理,就是不答应,你能怎么着?”
“你们两个上。”
淡淡一句,他最初的用意就没有和陈晓菱讲道理的意思。身后两人应声而出,而陈晓菱的侍卫也颇有担当,推开她,神情冷漠。
“我不知道你有这个朋友。”小菡抬眸,委屈道。
“以后都会知道的。”听到那边刀剑碰撞的声音,轻声说道:“你累了吗?我扶你回去休息。”
“知不知道哪里是我管得了的。”她幽怨的看着齐知渊,随口应付:“我不累。”
齐知渊还是扶着她回去,说:“你管不了这事,你管住我了。”
“贫嘴,我一个小丫鬟,怎么就管住你这尊大佛了。”
齐知渊知道小菡只是在怄气,摸了摸她的头发,“那大佛现在不还是得伺候小丫鬟?”
她听了这话,才发现不妥,想要挣脱。齐知渊不让,反而凑耳边上,轻声说:“我真想把你抱起来!”
余音还旋绕在耳边,怎么敢说这样的话,见他满面笑意,本能的退缩,又感到相信的冲动。
没几步就回到了房间里,齐知渊给她盖上被子。
“丢下小姐跑回来,她该怪我了。”
“不会的,她对你这么好,怎么舍得怪你。”
……
“你都把我给摸透了,我还对你一无所知呢!”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
…………小菡看到齐知渊在对她微笑,突然就问不出来了,怔怔出神。粉红色的蚊帐色泽柔软,被子有点沉,恰好可以盖住对陌生情境的生涩,小手将被子往上拉,直到把鼻子也盖住。他俯身,要干嘛?脑壳变得扎实,原来只是摸个头,那双温柔的眸子深处,星河沉浮。
“那就先睡吧,我向你承诺,只要你想知道的,我将绝无隐瞒。我本来就没有秘密,如果有,那是其他人所不知道的,而你,肯定清楚!”
这小额头的温度,秀发传来的质感,闪闪发亮的眼睛,齐知渊第一次感受到了这所谓,豆蔻年华,少年冲动。
只是,单单一瞬间的事情,便没了去向。